人生本就是充满了大起大合的,谁也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明白命运为何会如此安排。只有在经历了种种变故之后,才会褪尽最初的浮华,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看待这个世界。而什么样的变故又比得上危及生命的健康更触动人心呢?真正的谦卑是怀着莫大的感恩的情怀的,不把自己看得太重,委屈了,无奈了,想哭了,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大不了,包括疾患。
上帝创造了自然规律,无论今天怎么努力,明天的落叶还是会飘下来。既然很多事情无法提前预知,不如活在当下,感受着清新的夏日晨曦,似火的夏季骄阳,宁静的夏夜静好……如此,便会得到最大的幸福,那就是因为满足和感恩,而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微笑。
1、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对错分割
踩着春的尾巴,迎着夏的渐进,敞开了胸怀,拥抱着可能的一切——无论是喜悦的还是忧伤的,都是属于自己生命进程中的点点滴滴。回望的时候才会发觉,即便是那一池的感怀都是那么值得珍惜。
若晴没有把历时五周的二十三次放疗当做一件苦事。相反,当她穿着宽大的T恤,足蹬着平底鞋,拎着个大包去医院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很畅快——这个阶段的治疗结束后,所有治疗就告一段落了,会越来越好起来的。
就像冬冬对她说的话:“你就想做完一次少一次,不要想还有多少次,这绝对不是阿Q精神,这是一种豁达的自我修复观念。”
“嗯。”若晴痛快应允。
如此,她的脸上永远是挂着笑的。
没错,不要吝啬微笑,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对自己,便可给自己增加力量,对别人,便可为别人带去暖意。
肿瘤医院在扩建,周围还在修地铁,正门周围已经禁行。伟杰只好把若晴放在一片大修土木的壮观场面外。而后,她独步过去。走上十多分钟方可到达医院侧门。
伟杰怕她走这么久后再做放疗会吃不消。
若晴抬起一条腿,示意他摸摸她的腿肚子。
“好家伙,梆硬呀。”伟杰摸到的都是肌肉。
半年来,若晴都坚持利用治疗修复期,身体能承受的时候去进行亲近大自然的“行走”锻炼。以前竹竿似的两条腿粗壮结实多了。
目送着伟杰倒车远去,若晴大步流星地直奔医院。
放疗是在靠近医院另一个侧门的一排平房处,需要穿过好几座楼才可以到达。
一如往昔。
一早,肿瘤医院就是人流不息。
若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来人往。也没有第一次来这里做检查时的恐惧感。于是发觉,迎面的每一个人,便也都不是那时候感受到的惶惶然。人们的面上都是自然而然的表情,不激越也不惆怅。
因为做了保乳手术,所以若晴每天的放疗要在两个诊室分两次进行。她得先去第二诊室。
史岩和孟婶、胖姐已经都到了。
“若晴姐,这边。”若晴刚一进大门,史岩就看见了她。
“你们都这么早呀。”若晴笑着走过去。好像她不是来被各种射线照射的,而是来参加一个朋友聚会。
“若晴来了。”她刚坐下,孟叔从外边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份煎饼皮和豆浆,分别递给孟婶和胖姐,说,“快吃吧,今天机器没有坏,估计十多分钟就可以论到你们做了。”
“机器还总坏吗?”若晴好奇地问。
“是呀。”孟叔幽默地说,“一般五天一小坏三天一大坏,主要是用的频率太高了,看看这一天下来多少人次,它也想休息下呀。”
“孟叔,你总是能用一种乐观的态度去看待问题。”若晴冲着孟叔竖起大拇指。
“哼。”孟婶假装嗔怪,“他这叫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好呀。”史岩乐颠颠地说,“我就没心没肺,我家孙胖子说‘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大家都被史岩的话逗笑了。
胖姐一边抿着嘴巴笑,一边掏出钱给孟叔说:“孟大哥,给您早餐的钱。”
“啊?”孟叔向后退了几步,假装生气地说,“胖妹,一两餐早点,你老哥哥我还请得起,干嘛分那么清?”
“那怎么行?我家远,一早治疗,顾不上买,您帮我代买就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让您出钱。”
“嘛钱不钱的,乐呵乐呵就完了。”孟叔也会学《杨光的快乐生活》中的杨光的台词儿。他执意不要胖姐姐的早点钱,说,“你呀,就缺乏没心没肺的精神,老哥老嫂子给买了早点,尽管吃。”
“好。”胖姐用力点头,笑着说,“好,那我就没心没肺了,甩开腮帮子吃了,回头,我给大家包我最拿手的茄子馅饺子,用搅碎了的花生碎调的茄子馅,可香了。”
“哇。”史岩伸出舌头舔舔嘴巴说,“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又是一阵笑声响起,温暖快乐的笑声,犹如华丽的彩虹,把这些明明处于磨难中的女人们的内心的阴雨,隔绝在了心门外,将略显陈旧的放疗室的大厅映照得绚丽多姿。
“别说笑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是当天负责放疗的三十几岁的瘦脸女医生,“光顾了说笑,叫名字都听不到了。鞋套都穿好了吗?别一会儿进去又都没准备好。”
大家暂时停滞了下。等着瘦脸女医生带着一个病友进入放疗室,便又雀跃开了。
史岩冲着女医生背影一会儿嘟嘴卖萌一会儿咬牙切齿,说:“就她最凶,总是数落大家。”
“小声点,别让她听到。”孟婶紧张兮兮地阻止她,“万一她听见了,不好好给你照,罪白受了不说,效果也差了。”
“她敢,哼,我怕她?没有同情心。”史岩还来劲儿了,“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你呀。”若晴一把将已经站起来气鼓鼓的史岩拉下,“都要做新娘的人了,还是冲动的性子,大庭广众下别冒然评价人家,你只看到了一些表象,却不知道真实的内在,也许她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工作认真呢?只要有可取的一面,就不要对别人太过苛责。”
史岩歪了头,眨眨眼睛,看看若晴,二了吧唧地说:“好像说得有道理呀。”
“那当然。”若晴递给她一个酸奶,说,“康复不仅仅需要治疗,还有很多方面的调理,比如说脾气性子,让自己内心越来越平和对我们康复才有利,别说那个瘦脸女医生说的也不为过,就真的是态度很差,也尽量去理解,理解别人就是宽待自己,省得让自己生气。你想通了再去忍,那么就是宽容。你想不通去忍,那就是委屈。而宽容的心态和委屈的心态,对于自己而言,就是一天一地,一个是笑,一个是眼泪。”
若晴一边说着,一口就吸干了一小杯酸奶。
若晴跟史岩看着彼此瘪了的酸奶杯,又咯咯乐起来了。瘦脸女医生正好出来,皱着眉头,瞥她们一眼。若晴赶紧收拢了笑,假装认真等待。史岩学着她的样儿,憋着笑,冲她挤挤眼。
是呀,生活中很多时候,看好的一面,就豁然开朗,非往坏的一方去想,那么就剩下不忿了。其实,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对错分割,只是立场不同,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就会慢慢忘记别人的过,才会真释怀。说到底,还是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