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和司马箜正在逃跑。
他们犹如惊弓之鸟,什么也不说,拼命的往山里跑。
鹰三的死,一定马上就会被人发现,他们如果不尽快出城躲起来,很快机会被抓到。
他们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司马箜决定停下思考。
原有的路线已经完全不能用了,他们必须尽快确定逃跑路线。
司马箜在纠结。
他是个不喜欢做选择的人,但只有一个选择,也会让他很不高兴。
在越狱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两条路,两条都能达到目的地的路。
尽管鹰三只说出了其中一条,但他知道,另外一条也已经同样布满了埋伏,也同样不能顺利的换取身份。
鹰三的死,还会让更多人来追杀他们。
他现在无论如何选择,都像是进了网里的鱼。
尽管如此,
他要去的地方,也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也是他选择和鹿九一起越狱的原因。
追杀他们的人,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
但去那个地只有两条路,一条已经被发现了。
一般情况下,现在走另外一条路,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如果追杀他们的那群人,也是这样想呢?
那么按照原先的路线反而会是安全的,明知道已经被毁坏了,还是要接着走,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只是,
这个想法也被猜到了呢?
那么,猜到他们认为走另一条路不安全。还是要走原先的路呢?
那么司马箜就应该走另一条路。
只是另一条路,也不能按照之前的计划走,而是要迂回一下。
他打定主意后,发现鹿九的神情不对。
鹿九此时很不满意司马箜的做法。
他觉得还没有弄清楚鹰三是谁的人,现在还不该死,还有那把佩刀让他格外在意。
“鹰三为什么会有那把刀?难道那把佩刀的主人就是鹰三?”
“当然不是。”
司马箜叹了口气。
“那把刀,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是谁?”
“你还记得你的大嫂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万玲玲,是我大哥的青梅竹马。”
“那把刀,是她大哥,万里城的。”
司马箜又叹了口气。
“可我看到的那个背影却不是万里城。我现在觉得,我选错了人,你比我想象的要麻烦的多。”
鹿九沉默,他现在越发认为鹰三不该死,应该留下来好好问话,问出背后的主谋。
“我们两个人,其实可以制住他。”
司马箜的心情很不好,他对鹿九也很不满。
“你是‘疯狗’,不是‘傻狗’!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以为满屋子都是打场的人要带我们回去!而且下毒的时间稍瞬即逝,我哪有时间去控制量?能活下来你就知足吧!”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所有的麻烦都是你造成的吗?还连累了我的鸽子,还有我几年的积蓄,全都毁了!现在我们真是一无所有了。你明不明白?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换身份了!”
司马箜气急,但也没再说话,毕竟逃出打场是他的主意,他理应安排好这一切。
他只好掏出那张计划图,愤怒的撕碎了。
鹿九看了看他,低头一片片捡起来。
“那你也不能把图撕了呀,我们逃跑还要看呢?”
“我早记下了!”
司马箜冷冷的回答,提气接着赶路。
他们还要再翻一座山,这样才能拐回到另一条路线上。
鹿九默默的跟着他。
在他们着急赶路的时候,听见了呼救声,有山贼。
鹿九想也没想就朝那个方向赶过去,被司马箜拉住。
“你干什么?!”
“有山贼!”
“关你什么事啊?你是官兵吗?”
鹿九摇了摇头。
“可是……”
传来了一声惨叫,司马箜侧耳听了一下,拉着鹿九就往那边赶。
五个山贼已经把过路的两人给杀了,正准备挑拣他们的行李。
司马箜推了鹿九一把。
“上!”
鹿九抽出剑上前。
山贼看见他,先是一愣,接着发现他只有一个人,就都围了上来。
鹿九不慌不忙,伸出剑指着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
“杀人偿命!你们放下手里的兵器,跟我去见官!”
暗地里的司马箜和山贼都皱了皱眉头,在心里都嘟囔了一句。
“这人难道是个傻子?”
山贼提着刀围了上来,鹿九拿着剑不慌不忙的接招,他的目的是制服他们,而不是要他们的命。
应该让他们伏法。
鹿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很坚定。
司马箜在旁边越看越气,纵身跃进了他们打斗的圈子,把鹿九推了出去。
一点废话都没有,用5把飞镖结果了这5个山贼。
然后到那两个被害的路人身上开始搜身,对鹿九说。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飞镖给我捡回来?!”
“你怎么能杀人呢?!”
司马箜头也不抬,从尸体身上搜出了两张路引、一枚官印,原来是个即将上任的县令和他的仆人。
县令名叫唐先泽,仆人是唐令。
这两个人都很年轻,路引上写着是“两榜出身”“进士放官”,不过此人老家在蜀中,要去上任的县衙却在中原地带很偏僻的青山县。
距离这里还有一座山。
那是个不大的县,一个很安静,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正好标注在司马箜的地图上。
鹿九还在不停的说不应该杀山贼,应该让他们见官自首,伏法示众,让人们引以为戒不当山贼。
司马箜看着这些东西,心中感慨条信息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抬头对鹿九说道。
“你给我闭嘴!怎么从打场出来,你就像个傻子呢?你看看这些!”
鹿九过去看着那些找出来的东西,抬眼看着正在兴奋的司马箜。
“你不会……这不行,县令虽小,也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冒名顶替。”
司马箜盯着他看。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你刚才说出鹰三的事情,你到底是谁?”
鹿九一愣。
“我是鹿九啊。”
司马箜摇头。
“不,如果鹿九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不但有疯病,还只知道赌钱和吃,是不会说出你刚才这番话的,从打场出来我就觉得奇怪。鹿九连他恩人的儿子都有可能杀,怎么可能会是去找李全贵报恩这种人呢?”
司马箜打开扇子,指着鹿九。
“你到底是谁?”
看着眼前的扇尖,上面涂满了剧毒。
鹿九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希望自己是鹿九。
“我是鹿九。”
他只能再次重复。
司马箜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
“我的飞镖。”
鹿九放进他的手里。
司马箜收起飞镖,又看着他,眼眶微微下陷,眼睛秀长又黑白分明,这不是一个会说谎的眼睛。
而且他的命还在自己手里。
“不过我也听说过,人失忆之后,会做出和自己之前相反的言行,我暂时相信你。不过你也不要太开心,我要是发现你骗我,随时都会让你下地狱。”
司马箜把路引和官印放好,开始对鹿九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代替他去办案,惩治那些恶人,也算为他做了件事。而且这还有个好处,打场的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胆大到去冒充朝廷命官,这是不是很有趣?”
鹿九没法拒绝。
司马箜也不会让他拒绝,还有一个理由没有给他讲。
因为青山县,就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昔日鹿家财库的大管家,有着“财神”之称,现在已经隐姓埋名的齐文清的家。
这一年,他为了这个消息花了很多银子,几乎搭上了这六年来所有的积蓄。
他不给鹿九说的理由有很多,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他还并不是完全的相信鹿九。
在钱财面前,一切都会变的很脆弱。
尽管鹿九的性命已经在他的手里。
他们换上主仆两人的衣服走走停停,终于在下个山头就到青山县了。
正往山下走,刚下山就看见几个人跑过来,举的是县衙门里的牌子,牵着一匹老马。
领头的一人身材瘦长,长相秀气,面色焦急。
司马箜对鹿九使了眼色,刚才在路上两人已经对了几遍说辞。
“记住你的新名字,还有新身份。”
说完,那人已经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边作揖边问。
“请问可是唐先泽唐大人?”
司马箜在旁边回答道。
“没错,这位正是要去赴任的知县大人唐先泽,我是他的……贴身护卫唐令。”
那人赶紧又行了个礼,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是县衙主薄齐超,听说大人今天来赴任,这山中贼多,我们特地赶来迎接大人,不过现在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
鹿九在旁边开口。
“你神色慌张,不只是为了接我们吧?”
齐超停下擦汗的手,赶紧回答。
“大人,您真是慧眼啊,看来我们青山县的百姓有福了!刚才我们在塘边,发现了一具骸骨,我们的许仵作正在那边找检验尸体。”
鹿九和司马箜对视一眼,齐超很乖觉的说。
“大人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捕快在那边看着查验了;衙门里面也准备好迎接了,还请大人上马跟我来。”
这匹老马瘦弱不堪,鹿九怀疑自己坐上去之后会压断它的脊梁骨,表示自己习惯走路。
还有刚才提到的仵作,让他心中一动,提出很想去看看。
司马箜因为对这个下属的自主安排很不满,所以也不想跟着他走。
齐超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刻恭敬的说道。
“我在前方为大人带路。”
两人跟着齐超来到了芦苇荡,边上还站了一个捕快,看到他们立刻行了礼;忽然听见里面一声欢快的女声,一群鸟从里面“扑棱棱”的飞出来。
那个女声还在继续,带着激动和惊喜。
“找到了,快把他的头给我!”
说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从芦苇里跑出来,双手还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骷髅。
“快来看呀!他的头就在这里,这下骸骨都完整了!”
这是个女孩子,还是个穿着男装,拿着一个骷髅神采飞扬的女孩子。
齐超咳嗽了一声。
“许仵作,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冲撞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