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又被抓了起来。
那群猫头鹰训练有素,看到他就同时发出了“哇哇”的叫声,甬道两壁顿时飞出了各种小型兵器,鹿九用尽全力躲避,还是被划了几刀,好在上面没有涂上毒。
然而很快又出现了一大群打场的小喽啰,立刻就把他五花大绑,绑进了地下更深的地方。
进了地下打场的地牢,鹿九相信了地狱的存在。
和这里相比,之前在地上受到的严刑逼供简直就是小儿科。
在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中,鹿九还在坚持要活下来,要逃出去,他不断的在心里鼓励自己。
尽管现在看上去特别的不可能。
有时候精神一恍惚,鹿九真的希望自己就是杀人犯,确实杀了恩人的儿子,早已招供菜市斩首了。
可现实偏偏不如他的意。
他听见了一阵轻微的木轮滚动声,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进来了。
还是隐藏在阴暗里,还是之漏出了纤细苍白的手指。
又是他!
无论他这次让我去那里,我都不会去了。
鹿九在心里暗暗的发誓。
那人抬了抬手指,示意周围人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鹿九面对面,他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来到地下的六年间,见过了一千四百八十起逃脱事件,但没有一个成功,其中一个人你应该听过,眨眼没。”
眨眼没,失踪已久的盗王,传说中缩骨功最后继承人,手可以通过直径只有5厘米的管子取出金珠。
可他也被困于这地下,不见天日。
“为了帮眨眼没逃离这里,甚至他的两个大弟子主动来这里帮他,最后还是被抓,死在这牢里。”
“你能单枪匹马的闯出去一关才被抓住,已经很不错了,我很欣赏你,你知不知道,那条甬道上有二十二个机关,每一个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鹿九苦笑。
那人接着说道。
“我是司马箜。”
鹿九抬眼看了看他,问道。
“你是不是这里的‘主人’?”
司马箜摇头。
“我只是个账房,把你带到这里的就是我,为了你,我差点就死了。”
“为什么?”
司马箜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出不去?”
“为何?”
“你来这里之前吃了一种很特别的药,会发出一种特别的气味,只要单独在甬道出现,就会立刻被猫头鹰发现,这种气味会让它们发出的声音刺激到两面墙上的机关。”
鹿九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神话,司马箜很得意他的表情。
“这种药是我制的。如果想离开这里,就必须吃下我的另一种药,但它是种毒药,需要服用几年的解药——药方只有我有,我不会谁都给。”
鹿九冷笑,说道。
“也就是说,走出去的只能是死人!?”
司马箜也笑,说道。
“没错,不过我愿意让你活,我要帮你逃出去。”
“为什么?”
“你在地下一年,没死没发疯病,证明你很强壮,意志很坚定,我欣赏你,我愿意帮你。”
鹿九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你撒谎。”
司马箜笑了,说了真话。
“我很久以前就在谋划如何从这里逃出去,你是这几年里活的最长的人。不要看我现在好像是个人,但我和你一样,都是‘主人’圈养的动物,我比你还惨,我还是个坐轮椅的。”
鹿九看了看对面的黑影。
“可我看你不像是被迫的。”
司马箜阴森森的笑了。
“我是和一群人一起被卖进来的,死契,因为你大哥。”
鹿九看着黑影,听他继续往下说。
“说到你大哥,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有可能真的没杀他。”
“你怎么会知道?”
“那晚我去你家串门子,恰好看见了有人出去。”
鹿九看着他,突然冷笑。
“我虽然失忆,但也知道鹿家庭院七进七出,从外门到内宅,要通过层层府卫,平时都要几经通报,更何况当晚我大哥更是加强了守卫,你如何能进到内宅?”
“哈哈哈哈。”
司马箜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去杀鹿鸣城的,不过有人抢了先,被我看见了。”
“你?”
鹿九有些怀疑的看了看他的轮椅,接着问道。
“那人是谁?”
“不知道,我只看到有人跑,一个背影,奇怪的是,暗卫并没有发现他。”
鹿九心突地一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
“当晚的暗卫,全部都被撤了……当时我在哪?”
“地上。”
“那把佩刀呢?”
“也在地上。”
鹿九沉默,多出来了一个人,也许是凶手,也许是目击者,不能说明自己真的没杀人。
“不过我知道那把刀不是你的。
“谁的?”
“你想出去吗?”
鹿九沉默,又问。
“为什么一年前不说?”
“不想说。”
“我大哥和你有什么仇?”
司马箜沉默,回答。
“我跟鹿家的仇不共戴天,在我很小的时候,家产就被鹿家夺走了,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受尽辛苦,卖身打场为奴,不过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对不起我的爹娘。”
鹿九很想看一看这个人的样子,听声音这个人年纪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像是经受了几十年的痛苦。
“可我的养父母——也就是鹿家老夫妇,早已经失踪了,生死未卜,无法对证,我大哥也未必知道这些。”
司马箜笑了,发出了阴森的笑声。
“他当然知道,我家留给我的最后一块地,就是他抢走的,所以我才要让你出去。”
“我是想出去,可我绝不会侮辱我大哥。”
司马箜摇头。
“你难道以为你大哥真的天赋异禀?不走脏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真的能靠自己富可敌国?”
司马箜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很多,他对着鹿九扬了扬,说道。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你大哥这么多年干下的坏事,你想不想看一看?”
说完又把本子收了起来。
“算了,你还是继续相信你大哥冰清玉洁,继续在这里当斗鸡吧,这样或许对你比较好。”
鹿九瞪着他。
“你要让我做什么?”
司马箜的声音突然高起来。
“我要知道我的家产,被你哥哥夺走的家产,现在在哪个乌龟王八蛋手里,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我观察了你一年,你很让我满意。”
那人在黑暗中那个抬起了头,似乎在看着屋顶思考,接着说道。
“还有我很喜欢看戏。我和你哥哥有仇,去杀他他却死了,不过我看见了一个可疑的人。告诉你之后,无论你是不是真凶,一定会拼了性命去杀这个人,你们一定会同归于尽。我只需要说出真相,就能看见你们鹿家断子绝孙,还能看见杀人者偿命,何乐而不为?”
他看着鹿九,眼睛发光。
“可惜你只是个养子,不过你这么多年也享受了,你爹妈还是他们家的朋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当你为鹿家报恩吧。”
他稳了稳声音,说道。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有问题。”
鹿九抬起头看着他。
“当晚,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巧?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死?”
“那晚,打场里刚好死了一个人,身形和你差不多,就算你那个不死,我也会用他来替代替你。”
司马箜又问了一遍。
“你答应和我同盟吗?”
鹿九毫不迟疑。
“我答应。”
“你不怕我骗你?”
鹿九苦笑。
“我还有什么能让你骗的?或者,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司马箜很满意他的回答,手指一转,出现了一个药丸,转动轮椅慢慢的从阴影中出来。
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男子,轮廓精致、面目清秀,尤其是一双美目,让人见之不忘。
他把药托到鹿九嘴边,命令道。
“吃下去。”
鹿九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逃出去之后该怎么办?”
司马箜不屑的笑了。
“我谋划了6年,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鹿九张口把药吞了进去,看着他问。
“我们什么时候走?”
司马箜慢悠悠的拿出一张手帕擦手,回答。
“别着急,我要让你毒发一次,要让你永远记得,别想背叛我,我随时都能让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