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和司马箜回到衙门。
齐超已经安排好了晚饭,也带回来了消息。
这个人曾经在青山县出现过,出现的日子就会鹿九他们来的当天,见过他的不多,只有几个,但却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衣服,太显眼又太贵。
放出去的捕快已经都回来了,还带回了经过再三确认后的画像。
死者果然在周边留下了很多的痕迹,很多人都见过他,每个捕快都找到了和他有过接触的人。
他确实太招眼了,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很气派的样子。
吃饭都是点最贵的酒菜,最雅的包厢,坐下的时候,都会垫一张丝绸。
这样的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但可惜的是,没有人能把他的脸完全看清楚。
他总是把斗笠压得很低,颈上厚厚的围巾几乎要挡住嘴,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单独要一个包间,没有包间就会在一个角落里。
所以捕快们带回来了五张画像,分别是五个角度看到的这个人。
还有要找的那匹马。
这个人在离开之前,给了掌柜十两银子,足够一年的干草钱。
但是第二天,那匹马就被人偷了,毫无声息,只是第二天小二去喂草就看见马厩门大开,只少了这一匹马。
掌柜的害怕被牵连,那十两银子也不敢要了,拿出来让捕快带了回来。
鹿九拿起银子看了看,普通的银子,找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上面刻着“洛阳”。
司马箜在五张画像里面看了半天,忽然拿出一张侧脸较完整的画像,脸色发白。
这是吕正。
“财神”身边的人,也是鹿鸣城还活着,鹿家还显赫的时候,最受重视的一个年轻后辈。
鹿鸣城死后,“财神”也不知所踪,一段时间后,又传出了在青山县的消息。
吕正这么高调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在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力吗?
还是为了,让什么人现身呢?
想到那人的死法,司马箜后背有点发冷。
他没想到出了地下打场,地上也会有这种死法。
他拿着那张画像,像是拿着一个易碎的瓷器,慢慢的放下。
鹿九看到他的神情,就让捕快们先去吃晚饭,辛苦一天了,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接着忙。
等到他们回到房间,司马箜立刻关上门。
“我认识那个人,吕正,‘财神’身边的人,鹿鸣城还没死的时候,有些事情都是他代替‘财神’去办。”
鹿九看着他。
“你觉得死的是吕正?”
司马箜提着头来回踱步思索,摇头说道。
“我不敢相信是他,‘财神’没有理由要杀他。”
“他脖子上的刀口,和我大哥的一模一样。”
司马箜愣愣的看着他。
“同一个凶手?”
鹿九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有脖子上的那一刀一样,其他的是另一个人的。”
司马箜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摸着下巴。
“这个人已经死了,‘财神’又到哪里去了?”
鹿九问道。
“他为什么要往青山县来?既然不想让人看清他的脸,为什么又要在路上这么高调?这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鹿家富可敌国,连看门的下人身上都能带价值千金的玉佩!更别说是‘财神’身边的人,也许他穿着的这身衣服已经是他最破最烂的了。”
说到这里,司马箜偏头看着他,眼神带着探究。
“可是你这个鹿家养子,为什么却和我这个从小受穷吃苦的人很谈得来?甚至在打场的时候,我都要怀疑你根本就不是鹿九。”
“那我是谁?”
司马箜看着他笑了。
“我真想你是我的朋友,那种真正的朋友,不是用毒药来维持的那种。”
鹿九苦笑。
“如果你肯信我,我们是会成为那种朋友的。”
鹿九说的是真心话,但司马箜好像并不相信,他叹口气。
“要知道信任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东西,有多少人都是毁在这上面。”
鹿九沉默,在狱中他相信了李全贵是他的朋友,结果逃出来后却差点被这位“朋友”害死。
如果经过这个教训,他还想信任别人的话,他就是个傻子了。
可他就是个傻子。
他知道这样一点都不像人们口中说的鹿九,难道失去了记忆的人,会变成和之前相反的人吗?
司马箜仰着头,慢慢说道。
“自从鹿家大火之后,大家都说,‘财神’拿着鹿家所有的财产藏起来了,然后就有人放出消息说‘财神’可能在这里……”
他忽然跳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在干什么?”
鹿九问他。
“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来到这里当天我就知道,财神根本不可能在这,但他的手下还要往这里来,为什么?”
鹿九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财神’不在这里?”
司马箜接着问他。
“如果你是‘财神’,带着鹿家的全部财富要躲起来,你会怎么做?”
鹿九想了想。
“‘财神’贪了鹿家的钱,一定不会藏到山里,因为这样拿着财富就没有什么意义,那就只有找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既能花钱,又不会被人找到。”
司马箜摇头。
“越是‘财神’,越不会花钱,越是偏远的地方,越会让人找到;最好的办法是隐姓埋名,藏在人群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人越多越好。而青山县只有二百户人家,外来人口极少,根本不可能用人来当掩护。”
鹿九看着他。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财神’在这里?”
司马箜盯着他,一字一字的回答。
“不是大家说,而是有人说。他不但不在,还骗所有来找他的人都来到这里……你信不信,除了青山县,周围一定还有莫名其妙就被杀的人,因为这里根本藏不了人,我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他拍着扇子。
“我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青山县这条路上会有山贼?现在想想,难道不是‘财神’布置在山路中的埋伏?”
但他又摇摇头。
“但唐散金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埋伏,也太不顶事了,这个有些说不大通。”
司马箜自言自语的陷入沉思,一旁的鹿九坚定的说道。
“你说的不对,如果‘财神’用人当了掩护,那吕正完全没有理由来到青山县。人人都猜‘财神’在青山县却又找不到,才是最安全的。”
司马箜看着他,问道。
“所以呢?”
“所以我们不能走,不管是不是为了这个‘财神’,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一具白骨,一个分尸,还有之前中毒死的县令宋明远,我们不能就这样不管。”
司马箜停下收拾东西的手,好奇的盯着他。
“你知道你是谁吗?”
鹿九没有回答,有些防备的看着他。
司马箜冷笑、压低声音。
“你是鹿九、杀人犯、地下打场的逃犯,冒名顶替的假县令,清醒一点,你以为你是真的在这里审案?你是不是以为时间长了,假的会变成真的?”
“可这里面有我的一个朋友!”
司马箜冷笑。
“就凭一个玉牌?那我问你,你的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连你自己都记不清,还想帮这个朋友?”
说完,司马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收拾。
其实他们的东西并不多,而且那天还被“蜘蛛”分门别类的收拾好了。
就在司马箜准备打个包袱的时候,突然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鬼!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