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有像许老爹说的那样被翻得乱七八糟,反而非常的整洁。
这个人好像有洁癖。
他很喜欢收拾和清洁房间,虽然齐超在鹿九他们住进来之前已经好好的打扫了一遍,但他居然把所有的家具都移开,又给清扫了一遍。
不但帮他们认真的把房中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还叠好了司马箜乱扔的衣服,最后帮他们把垃圾带走了,甚至还帮他们点了一支熏香。
早上齐超送过来的符,也帮他们贴上了。
鹿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被蒙上了眼睛的驴。
总是会有人牵着他的鼻子,一会往这里走,一会有往哪里走。
如果有的选择,他还是死在牢里算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
在牢里和打场的时候,再艰难痛苦他也要活下去、逃出去,现在逃了出来,居然又觉得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想到死去的父母、养父母、还有鹿鸣城夫妇,他的大哥大嫂。
他们是否一直在天上看着他,是不是也觉得他还不如去和他们一起团聚算了。
此刻,他越想越沮丧,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他的眼前似乎飘过了很多人都影子,但都看不清脸。
因为我还在失忆,还是想不起他们的样子。
鹿九觉得很难过。
就在他越来越低落的时候,司马箜忽然揪住他,“砰”的从窗户里撞了出去。
晚风很凉的吹在鹿九脸上,刚才的低落瞬间变成了愤怒。
他看着白天才被齐超换好,现在又撞的七零八落的窗户。
“你为什么非要从窗户里出来?”
“因为这样最快!”
司马箜回答,他刚才闻到了熏香中掺杂的其他东西——一种能让人情绪低落,最后自杀的东西。
如果不是司马箜, 也许鹿九现在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会没事?”
鹿九觉得头有些疼,但司马箜看上去却没有事。
“因为我是用毒的高手,因为你的还有两天就要吃药了,现在的身体很弱。”
鹿九沉默,听着他在旁边轻轻的感慨。
“他真的很厉害,轻功厉害,下毒也厉害……就连打扫卫生都很厉害。”
司马箜现在很低落。
“你会不会成为第三任莫名其妙死去的县令?”
不等鹿九回答,他自己又说。
“我的运气真的很不好,我以为自己千挑万选,精心准备,一旦从哪里逃出来,肯定就会大杀四方,重整家业。”
司马箜仰头看着夜空。
“可为什么,最终却挑了一个你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看着鹿九。
“你知不知道我们招惹了谁?蜘蛛!一个爱打扫卫生还爱杀人的人。”
鹿九也很想问,为什么他会遭遇这一切。
但他们都知道,今晚不会是结束,是事情走向更为难控的开始。
一夜无眠。
清晨,齐超还是很准时来请他们吃早饭。
看见被撞坏的窗户呆了一呆,鹿九想不出来如何解释,只好不做解释。
昨天棺材就已经送过来了,今天是那位朋友下葬的日子。
青山县的地方很大,鹿九为他挑了一块风景很好的地安葬。
虽然没有抓住凶手,鹿九觉得总算是为朋友做了件事。
等我把一切都查清楚,等我恢复了记忆,一定回来给你立碑。
鹿九在心里默默的发誓。
等他回去,发现衙门里的人除了齐超都不在。
今天早上,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具被人为四分五裂的尸体,,一半绑着石块被扔进了河里,一半被埋在了河边的沙堆里。。
许琳琅已经去检查尸体了,捕快们都出去拦住了看热闹的人们。
尽管分尸案很可怕,但依然浇不惜青山县住民们的八卦热火。
这个县已经平静太久了,需要这样的刺激。
等鹿九赶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满满的围了一圈,唐散金也在里面。
他正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想要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捕快们都在劝他们。
“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看了晚上不害怕做噩梦吗?”
人群里有人说道。
“你们衙门闹鬼都不怕,我们还害怕个死人吗?”
人群开始笑,捕快无奈的摇头。
唐散金却没有笑,似乎很不习惯在这种场合听这种玩笑;他一转头,看见了正着急往这边赶的鹿九和司马箜。
赶紧上前,用纯正的四川话打招呼。
“唐大人,好几天都没见了,好不容易在这里碰见个老乡,什么时候大家在一起坐一坐?”
鹿九想到那天辣的出奇的川菜,不禁心有余悸。
旁边的司马箜到是不客气。
“唉,唐老板,我们去不了,你可以送来吗!”
唐散金呵呵傻笑,眼睛看向鹿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难得见个老乡,有些家乡话特别想和大人说。”
唐散金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眼睛里闪着狡诈和看穿一切的光。
鹿九被盯的很不舒服,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发现带他们过来的齐超已经走去另一边。
大概是因为误会了自己和唐散金的关系,以为老乡之间真的有什么话要说。
他看了看那边的许琳琅,正趴在岸边石头堆上检查着什么,尸体上的石块已经解了下来,上面用墨标注了一块痕迹。
难道是在检查石头的出处吗?
就在这个时候,许琳琅那边有了发现,这让鹿九如释重负。
地上的尸体已经拼好了,许琳琅正在用刀切开尸体的一块皮肤。
这具尸体一半被泡的肿胀,一半在岸边的草丛里,一点也没沾上水,脸已经被划烂了。
“有什么发现?”
许琳琅低着头,看着尸体。
“死者男性,年纪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尸斑已经固定,用手压没有退色,切开尸斑皮肤没有流出血液,皮肤下面的颜色是紫红色;被水浸泡的部分浮肿,不好判断,但没有被谁浸泡的地方已经变得柔软,眼睛浑浊,看不见瞳孔……”
她停顿了一下。
“现在是夏天,死者口鼻内液体外流,有蛆虫,未被水泡的部分膨胀发臭,口唇翻张,皮肤脱烂,起了疱胗……死了三天。”
三天以上,鹿九心里一惊,是他们刚来青山县的当天。
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和泥污侵染了变了颜色,鹿九蹲下,用手摸了一下料子,细细的看了上面绣的花纹。
居然是苏绣。
鹿九心中再次一惊,问道。
“这个人是青山县人吗?”
许琳琅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好在青山县人少,稍微排查一下就知道了。可是我看他衣裳料子很好,应该不是这里的人。”
已经有捕快跑过来给齐超耳语几句,齐超听完就来和鹿九转述。
果然,青山县没有人口报失踪。
这个人是个外来人。
齐超的反应速度这么快,让鹿九不禁有点刮目相看。
鹿九看着尸体身上的衣服碎片,又看了看在人群中摇着扇子的司马箜,还有沉思出神但是看见自己眼神后对他微笑点了点头的唐散金。
这个小小的青山县,真是让人不能小看。
青山县只有两百户人家,司马箜已经把登记的册子翻了十几遍,都没找到“财神”齐文清的名字。
县里唯一姓齐的,就是主薄齐超。
“死因能看出来吗?”
许琳琅迟疑了一下,终于抬起头。
她的眼睛微微红肿,是哭过的痕迹。
“大人,不如先回衙门再说?”
许琳琅的语气里带着颤抖,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鹿九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围观人群,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