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很好,寒意却从脚底蹿遍了她的全身,宋安然双腿像是灌了铅,拼了命的想要逃离,却根本不知道能逃到哪里。
只能像一尊塑像,呆立在原地,任由几只看不见的大手,一层层剥离到她的衣服,把她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让她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都在这轻蔑中一层层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她该愤怒吗,让他们滚,还是该卑微地穿过房间,去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躲好?
“为什么……”
宋安然喃喃自语,破碎了的心发出的声音,也是七零八落,残破不堪,还未真正吐出口,就已经湮灭。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她是真的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指责她,每个人都在合力将一尊沉甸甸的罪孽烙印压在了她身上。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
除了一次酒醉后伤心,跟宋安浩吐露过自己的难过,她从没有用自己对易薄言的漫长痴恋去逼迫过谁啊!
安怡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自杀,她全都不清楚。
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对易薄言的爱,才令安怡觉得生无可恋,那错又真的在她吗?
也许,她真的错了?她不该爱上他,不该傻傻的,明知道他跟自己结婚并不是因为变,也要义无反顾,一头扎了进来。
宋安然吃力地抬起手,脆弱地抱住了自己,无所谓,全都无所谓了。
既然他们都说是她的错,那,就是她的错吧……
赵伊荻躺在了她的床上,屈辱感犹如带刺荆棘,破土而出,顺着双腿缠绕,要将她活活勒死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断掉了,宋安然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冲到最尽头的洗手间,她扑在马桶前,痛苦地吐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觉恶心,她吐到没了力气,瘫软在旁边,手颤巍巍地扶着马桶边沿,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就连她自己都恶心!
生病的不该是安怡,死的不该是安怡,应该是她才对!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如果是她死了,易薄言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宋安然惨笑,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好苦。
晃悠悠撑着身体站起来,镜子里,是一张憔悴到了极点的脸。
宋安然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人,瘦弱不堪,睡衣披在身上,宽大道袍一般。一张脸瘦的几乎要凹进去,瘦到两只眼睛都快要不成比例。
她轻轻抬手,触摸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你怎么难看成了这个样子?”
镜子里的人不言不语,只用着同样一般哀愁的眼神望着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崩溃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甚至是自己的眼神。
站在镜子面前,宋安然失控大哭,就连镜子里的自己,都用看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受不了,她不想要这可悲的怜悯来提醒她到底有多落魄,多可怜!
宋安然颤抖着手,疯狂地将水龙头拧到了最大,在咆哮着的水声中,她一头埋进了宽大的洗脸池。
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宋安然总算安心了下来。
冰冷的水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好安静。真想一辈子,都能躲在这份安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