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的呼吸急促起来,几秒钟过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易薄言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无比陌生,他从来都没有在她的表情里见到过。陌生到让他的心,隐隐浮起了一丝不安。
“我早就不怕了。”她看着易薄言,伤口隐隐作痛,越痛,她越是要笑给他看,“你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可好奇的,女人就是这样。女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在以为还有希望的时候,怕的东西就会有很多。一旦所有的希望都破碎到一塌糊涂,前后左右处处都是绝路,那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男人不一样,正好相反,男人在还有希望的时候,什么都不怕。一旦没了希望,就什么都怕。”
“至于我,我连死都不怕了,怎么还会害怕一场雨?”
宋安然双手抱在胸前,是防备的姿态,包藏着恐惧,却又强作镇定的眼神,将他隔开在千里之外。
窗外雨声淋漓,一如他们争端爆发的那个夜晚。
然而,物是人非,风雨不曾变过,他们两个人之间,却有某种东西微妙的改变了,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凛冽的姿态,快到令易薄言后悔都没有机会。
宋安然笑容灿烂,“所以,你能回去了吗?我不再需要你的施舍了,易先生。”
易薄言有些恍惚,眼前的宋安然,还是那个宋安然,可又好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上狠狠挖空了一个大洞,冷风肆虐,他拼了命想要找些什么来掩盖它,可找来找去,心里都是空。
他疯狂的想念她的身体,她的发香,似乎只要闭上眼睛,都还能感受到她娇小身体,缩进自己怀里的依恋。
可眼睛睁开,怀里的人不见了,只有那个微笑倔强,告诉他,从此不再需要他施舍的宋安然。
有生以来,易薄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他清楚地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是会后悔的。
开口很艰难,可放弃她更难。
易薄言声音有些低低的嘶哑,“对,我害怕了。你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这辈子都没那么怕过。”
哪怕是知道宋安怡自杀的消息,他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你,那个时候我在想,只要你能活下来,用我的命去换都可以。”
“可以不要再说了吗?”
他放低姿态的话,被她冷冷打断。
宋安然扬了扬下巴,划出一道的漂亮的孤傲弧度,“我不想听这些。”
她的确不想听,因为她更怕。
过去三年的伤痕累累,每一道疤痕都在提醒着她,回头看的那些过往,对她来说是有多残忍。
她不能让他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不舍,会不顾一切的回头。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她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指尖瑟瑟发抖,紧绷着的神经,强撑着她不动声色的表情。然而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一切桎梏,不管不顾地将她的脆弱撕开展露。
易薄言可能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记忆,她实际上全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