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艺术楼里居然有电梯,高三的师兄师姐真幸福……
怪不得老师不让来这边,原来是这个目的——担心学生们造反,统统要求来新艺术楼上课。
“在想什么?”童垚用胳膊捅了苏恩一下。
“没什么。”苏恩想了想说:“听说你妈妈是模特。”
“我爸爸也是。”
“怪不得你长那么高!”羡慕。
“长那么高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做模特。”童垚比了下自己的头顶,十六岁,一米七七。以后的发展方向最好是篮球。“对了,苏恩,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通讯工程。”
“那妈妈又是做什么的呢?”
“做饭的!”
“欸?”
“你怎么才出来?”苏爸靠着车门看见女儿走出校门,冲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电话,“我正要报警!”
这是冷幽默还是黑色幽默苏恩不大分得清,不过她知道老爸说这句的用意,于是嘿嘿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你不是每个周一要做值日的吗?今天星期几?”
“这个……”苏恩拉开书包,脑袋快要埋进书包里,企图掩饰不安的情绪。
“嗯什么嗯?你该不会是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去了吧?”
“怎么会?”苏恩把几乎要低进书包里的头抬起来,灵机一动:“老师请我去办公室帮她批作文!”然后又特别心虚地补充,说:“因为我作文比较好嘛……”
“你作文好吗?”苏爸诧异地问,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每次都及格啊!”苏恩很认真地回答。
“……真是……挺好的……”
对爸爸说谎,苏恩也是一千个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难道要实话实说?
“爸,我告诉你哦!刚才我没搭理我男朋友,差点把他气哭了,哈哈哈,我厉害吧!爸爸!还有啊,我们学校的新艺术楼里还有电梯呢!”
如果是这样,苏爸一定会将车速提到200迈,爸爸做得太失职,干脆与女儿同归于尽算了!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下了车,苏恩提起书包蹦蹦跳跳地向电梯跑去,完全忘了自己拉开过书包拉链并且没有拉回这件事。苏恩在前面跑,苏爸望着女儿掉了一路的书本,欲哭无泪地跟在后面捡。如果哪天这孩子把自己弄丢了,都不会发觉吧?不管任何人拐她都会跟着走!做爸爸的唯有向天祈祷,千万不要让她遇到那样的人!
“妈!我回……”苏恩打开门,还有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就被突然出现的苏喻惊得硬生生地吞回到了肚子里。
苏喻穿着黑色的衬衫,配了黑色的西服外套,还打了个红色的领结。
“惊艳吧?”苏喻抓了下领结。
“哥哥这是要去参加婚礼还是……葬礼?”小姑娘歪着头问。
苏喻摆出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指了指厨房。
厨房里苏母正在准备西式晚宴。
——那妈妈又是做什么的呢?
——做饭的!
她马上就现身说法。做西式晚宴这完全是苏母西方电影看得多了衍生的小矫情。
反正她除了矫情也没什么事做!
“又不是拍电视剧,累不累啊?”苏恩嘟囔。
“累什么累?赶紧去换小礼服!你爸呢?”苏母从厨房走出来,正好听到上一句。
“爸!”苏恩回头看刚刚走出电梯的苏爸,“咦?爸,你在哪儿捡这么多书啊?”
苏爸把饭盒放在鞋柜上,默默地把自己手里的书本放进女儿的书包,拉好拉链。然后痛苦地拍了拍苏恩的肩膀。
“女儿啊!”苏爸语重心长地说:“我在想要不要把爸爸的手机号用纹身的方式纹在你身上,爸爸真怕你会把自己弄丢了!”
苏恩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儿,不好意思地抱紧书包,“爸,妈让我换礼服,我去了!”
慌张地开溜。
装好牛排的西餐餐具摆在桌子上,白色蜡烛只是摆设。
苏母边吃边纠正苏恩的动作,看着苏恩动作不正确她就郁闷,所以,为了不让自己郁闷她把苏恩搞郁闷了。爸爸和哥哥都要吃完了,自己还在举着叉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挥。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把衣服穿成那个样子,妈妈怎么不骂他?!
四
苏恩闯进苏喻房间的时候他正在照镜子欣赏自己黑衬衫配黑西服的新形象。
苏恩想问为什么要这样搭配,仔细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估计北极圈正流行这个,于是释然。苏喻那个冷血的人不就适合生活在北极圈嘛。
“你不敲门。”
“跟你客气什么?”
“至少也要在门外咳嗽一下啊!”
“可是我都已经进来了!”
“那你下次注意!”
“嗯。”苏恩点点头,转身想走,又一想不对啊,我还有话没说呢!
“我有话要跟你谈!”
“这么郑重,”苏喻转脸向苏恩,“什么事儿?”
“我要给哥哥介绍一个女朋友,跟我一样大,很漂亮,身高有一米七七呢!配一米八八的哥哥你正好!”
苏喻摸摸自己的额头,还在发烧的明明是我啊!怎么说胡话的人会是苏恩呢?
“你觉得怎样?”苏恩追问。
“不怎么样!”苏喻有点儿抓狂,“你小小年纪怎么爱管这种破事儿呢?”
“这是好事儿!”苏恩一脸正气,“有了女朋友你就不孤单了!她会陪你一起去九一八,一起去烈士陵园,她还会鼓励你好好学习,你生病了她会发信息关心你,说不定她还会亲自上门来煲汤给你……”
“我能不能打断你一下?”苏喻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孤单了?要说孤单,你的中村先生才是真正需要你关心的对象!”
“中村?”苏恩挑了一下眉毛,思维随即跳跃:“对了,我今天狠狠地教训了武藤渚!”
“怎么教训的?”
“我一天没搭理他!”
“……那个可怜的孩子。”苏喻为他感到可怜,“他哪里得罪你了?”
“是他让哥哥感冒了!”
“嗯?”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苏恩一副“看你那个白痴的样儿。”
“我也不想懂,不过我告诉你啊,苏恩,你不要欺负人家,你跟人家在一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欺负他,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你还欺负他?!”
“我……”词汇量严重枯竭。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批评了一顿?自己来找哥哥的目的是什么来着?苏恩默默地离开了哥哥的房间,又默默地想起了武藤渚。
自己跟武藤渚在一起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欺负他。不过向武藤渚表白,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的行为,苏恩从来都没有立志自己一定要当武藤渚的女朋友。
时间倒退到上个星期三。
晚上苏恩把妈妈包的饺子偷偷装了一小饭盒,打算第二天拿给武藤渚,结果被哥哥苏喻逮个正着。“这种事儿也要你操心?他又不是你男朋友!”
那个总以为自己生活在北极圈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圈外的世界有多温暖!
“不是我男朋友怎么了?我可以让他变成我男朋友啊!”单纯性反击。
“妹妹,如果那个男孩还有一点点理智的话,他都不会要你!”当真了。
“你少瞧不起人!明天我就能把他变成我男朋友!你信不信?”虽然知道哥哥只是单纯地想要挖苦自己,但是苏恩却想较真儿一下。免得他以后把这件事当成谈资,且把瞧不起自己这回事当成事业,将其发扬光大。
“哥哥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劝你一句,放过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我不!我才不会让你看笑话!”
然后,苏恩就向武藤渚表白了。
结果还不赖。
星期四下午五点钟的华美中学。
走读生陆续离开学校,住校生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整栋教学楼在暮光之下渐渐归于平静。落日慵懒的光线打在走廊刚刚被值日生拖过还未蒸发的湿地面上,偶尔有一、两名同学从上面匆匆走过,苏恩便是其中一个。
苏恩急着去天光画室找武藤渚,她要向他表白!
——如果想要赐纯白画纸予生命力,就是要给它灵魂。
武藤渚理解不了,所以终年与画纸对弈,却不分胜负。
不善言辞的、不懂该怎样与人交流的武藤渚,精神世界狭隘到只存在两样东西——苏恩和画画。
苏恩是引领自己走出迷途唯一的光;画画是自己越是不能理解、越想要突破的东西。
说起画画,武藤渚并非没天赋,很多时候笔尖“沙沙”划过画纸,寥寥几笔就可以轻易地画出一幅人物图,不过那都是些没有灵魂、登不上台面的东西。
好像有什么在阻碍自己,与美术极致遥遥相望。
搞艺术没那么容易。
身体本身就是一尊艺术品,刮破皮肤、伤了心均属破损,一个闪失便成了瑕疵艺术。
更何况是需要用身体去操纵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