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一早上,太阳露出半个脑袋,又落掉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迅速飞走,轻浮的风紧紧依着树,树枝抽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地声音。
阴天了,如果这种状态持续到晚上的话,那么今天一整天人们都没有影子跟随。
没有影子,不代表没有阴面。
如果生命尽美好,那么人类也就没有了发展空间。
伟大的文明,骄傲的人类将毁于一旦。
有正有邪有善有恶未必是件坏事。
“快下雨了!”苏爸看了看窗外,对苏母说:“今天我送小喻!你送小恩!”
说完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两人旋即出门。
苏喻的学校离家很远,平时都是妈妈去送他,爸爸负责把苏恩送到步行只要十分钟的华美中学去。今天因为天气不好,爸爸去送儿子,这样可以让妈妈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回家。
接到命令的苏母,回到卧室去拿外套,折回来的时候看到苏恩已经乖乖地站在门口了。
十六岁的孩子。白皙的皮肤,小圆脸,没留刘海,头发都拢到脑后扎一个简单的马尾。眉毛浅浅,眼睛特别大,脸上偶尔会长出两个小痘痘,长出来地速度很快,消失地也快。嘴巴很小,牙齿小小,不是很整齐,笑起来是那种特别典型乖乖女的笑,嘴角小弧度地塌下去一点。
整体看起来清新自然,是个漂亮的女儿,可就是喜欢不起来。
“风这么大,你戴隐形眼镜,是怎么想的?”苏母板着脸,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为女儿着想的。
还真没想起来这件事,刮风的时候戴隐形眼镜如果跑进沙子的话,那可不好玩!苏恩在心里说了句谢谢妈妈,马上脱掉鞋子去换眼镜。
谢谢妈妈!怎么就不敢说出来呢?苏恩边换眼镜边想,说出来妈妈会是什么反应?点下头,冷冷地说“嗯”,还是像别人的妈妈一样絮叨“我就是专门为你操心的,谁让你是我女儿”?
“不要那么磨蹭!”此时苏母已经站在门外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当然是前者了,我妈妈又不是别人的妈妈!
好不容易破土而出的小草被风吹着,苏恩担心它们会受不了,树叶被风硬生生地吹落,今天真不是一个好天气!
到了校门口正好遇到高一上学期转到华美中学的俄罗斯小孩,因为苏恩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常帮老师跑腿,到隔壁兄弟班去送东西或者借东西,一来二去和他们班的学生混得很熟。
在早晨见到了,当然会相互打个招呼。
苏恩本来想和她一起进校门,却被妈妈拽住了,只好让童垚先走。苏恩以为妈妈有什么重要事儿要说,结果苏母不顾快要下雨的天气,拉着苏恩絮叨起来:“那个俄罗斯小孩她妈妈不是模特吗?前几天在你爸公司楼下我还看到她了,她的公司也在那幢大厦里,他们家应该不差钱啊!怎么把孩子送到这所破学校来了?”
“……”那是不是认识我们的熟人常常会在背后说,苏树人家最不差钱了,怎么把女儿送到华美那所破学校去?
为了避免妈妈会说什么“如果我是她妈,我就把她送到你哥哥念的那所学校去”之类伤人心的话,苏恩及时打住:“妈,哥的感冒还没有好,他上学带药没?”
苏母立马停下絮叨:“我不知道呀,我打电话给你爸问问,你赶紧去上课!”
“……”
刚才拉住我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
教室里的黑板上,学习委员敬业地出了一黑板数学题,那些论证题的答案要比赞美诗还要冗长。
小的时候苏恩总是傻傻地认为教室是个躯体,同学们和老师是里面的器官,只有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正常运转。长大以后苏恩才知道教室不过是靠N个躯体来支撑的,少了一个会在适当的时候补上来。
新鲜感顿时没有了,如果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那么大家将会永远地在一起,而这个残酷的世界用事实告诉她,这个地球少了谁都会照常公转自转。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哥哥大自己两岁,应该上高三才对,实际上他在念高二。
苏喻小学被留过一级,他小时候又傻又笨,上了两个一年级他才搞明白大写的“一”到底应该写多长。
整个小学时代是苏喻的噩梦,他什么都做不好,唯一擅长足球还被家长恶狠狠地叫停。首先苏爸不想培养出一个臭脚来毁自己的名声;其次苏母觉得那东西太累人,她的宝贝儿子怎么可以去吃那个苦?再有就是苏恩觉得苏喻感觉自己踢得很好,是在女队踢的。
上了初中之后苏喻终于扬眉吐气起来,像被天人附身一样,连婆婆妈妈不愿意做的针线活他都很拿手,学习成绩更不用说,升入初中之后苏喻从来都不问老师第一名是谁,而是直接问第二名比自己少了多少分。
所以还没中考,新萌私立高中就从华美中学把他给挖走了。
这件事告诉大家,在没成事实之前是不可以随便给一个人下定义的。
武藤渚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他故意在苏恩的书桌前停了一下,低头做题的苏恩发现他的存在,装做不经意地样子迅速转身,接起后桌同学“我很想念Marilyn Manson——的前妻”的话茬儿。
“我觉得他的前妻应该是个女的!”苏恩说。
后桌同学石化数十秒,曰:“你去死吧!”
苏恩转身,武藤渚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总不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导致地低气压啊?!苏恩这等人物怎么会轻易地被天气所影响呢?
苏恩是位“事儿小姐”,她很挑剔,自己的衣服鞋子,甚至发型她都要指指点点,但是自己已经习惯了。
武藤渚第一眼看到苏恩就觉得她会带给自己无尽的温暖,事实上也是这样。
在武藤渚眼里苏恩有妈妈一般的温暖,和孩子一般的纯真,这两样都是他所需要的。
武藤渚的爸爸家在北海道,他很富有,有属于自己面向中国的旅游公司,虽然在零八年,因为奥运会的原因,机票和酒店等等都涨价,他的生意做得比较惨,但是之前赚的足够他活好一辈子了。
武藤渚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
武藤渚一直跟着爸爸,爸爸对他很好,但是他不喜欢新妈妈。在一次到中国旅游的时候喜欢上了这里,就让爸爸把他送来中国。
武藤渚八岁来到中国,那时候他需要保姆和中文老师,现在他已经独立起来,去住校了。
没有妈妈的照顾和关爱是武藤渚最大的心结,热情的苏恩对他的帮助,让他感受到了爱,如妈妈一样温暖。
所以他喜欢黏着她,这种“黏”在苏恩眼里就是喜欢。
苏恩今天不打算理武藤渚。
第一,今天天气不好。(这算什么理由?!完全是充数的!)
第二,是日本人让哥哥感冒了,真可恶!
其实,苏恩知道这事儿怨不到武藤渚,他也解决不了,但还是忍不住责怪他,毕竟武藤渚和害哥哥生病的人同属一个种族。
白昼“黑”了一天,但是没有下雨,估计是想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搞突然袭击。
苏恩说到做到,真的一天没有理武藤渚,到了晚上放学武藤渚受不了了,拦住苏恩的去路想要问明情况,谁知苏恩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就推开他跑了。
苏恩说:“是你们日本人让哥哥感冒了!”
苏恩跑开后,武藤渚使劲儿拍自己的耳朵,以为它们坏掉了。
三
或许应该给武藤渚一个说法。毕竟他是我男朋友,更何况是我向他表白的……没道理就这么把人家撂在一边。
可是要怎么说呢?
——喂,武藤渚,我哥哥每次去九一八回来都发烧,你们日本人是不是对那里下咒了啊?
这么复杂的话,武藤渚够呛听得懂哇!苏恩站在楼梯的转角纠结,要不要回去向武藤渚具体说明一下情况,就被人蒙住了眼睛。
“你猜我是谁?”汉字被说得有棱有角,很生硬。
“童垚!”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早晨在学校门口见到的那个俄罗斯小孩。
“每次你都能猜到!”女孩绕到苏恩前面,长长的辫子甩到苏恩的脸上,有一点点疼。
“下次你不出声,也许我会猜不到!”
“为什么不让我出声?”没怎么听懂。
“就是你的声音太特别,不会跟任何一个人重复,很好分辨。”苏恩解释。
“懂了!”女孩点点头,“你怎么不回家?”
“我回啊!一起走吧!”
“不了,我要去高三那边把借来的伞还回去,我还以为会下雨,结果伞借来,没能用上。”女孩摇摇手里的伞。
“高三那边”指在远离初中部和高一高二年级的那幢新艺术楼,学校为了高三学生可以不被外界打扰将还没有启用的新艺术楼当成高三年组的独立教学楼。
“高三那边?”苏恩还没有去过那边,老师不让去!“你去过那边?”
“要一起去吗?”
“去的去的!”我就是这个意思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