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家里，苏母的姿态突然从太后变成了童养媳。当苏爸出现在门口，她手忙脚乱地帮他拿拖鞋，然后站在旁边怯生生地看着丈夫。
苏喻想的是，妈妈，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苏恩带着中村从房间里冲出来，抱住爸爸，半天也不松手。
现在换成苏爸想哭了，能被自己最爱的女儿抱着，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儿了。
“我知道爸爸忙，我们一家四口就去九一八吧，又近又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小丫头懂事多了。
听了这话，倒是苏喻想哭，我都要把自己卖给九一八了啊啊啊！
女儿突然变懂事，苏爸更加恐慌，好像自己已经不被女儿需要了，自己在这个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这怎么成？！
“你说呢？”苏爸看向苏母。
一直站在旁边，生怕自己做错事儿的苏母没料到丈夫会和自己说话，突如其来的临幸让她不知所措，依依呀呀地支吾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母这个样子让苏爸的心微微疼了起来，如果没有自己的“当年”，她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年轻时的她聪明漂亮。如果她不优秀，也绝不可能嫁进苏家。苏家家族也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说到乱七八糟的女人，苏素素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苏爸没说话，苏母以为他生气，连忙说：“哪里都行，哪里都行！”
卑微得一塌糊涂，企图以最低的姿态留住丈夫。
“去海边吧，我研究一下具体去哪儿，小恩不是吵着要吃螃蟹么？”
“去北海道。”苏恩接话。
“去死，北海道的螃蟹都中毒死了！”被苏喻狠狠否定。
“你胡说！北海道的螃蟹个儿比我都大！”苏恩的手胡乱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你把礁石错看成螃蟹了吧你？！”
“我没有！我看见的就是螃蟹！”
“你是站在外太空的角度看到的吧？”
“在电视上！”
“是用‘北京牌’电视机看的吧？”
“北京牌？”苏恩指着左手边的电视，歪头看哥哥，“不是北京牌的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自己到网上查一下北京牌是怎么回事儿！”
“哦。”苏恩走向苏喻的房间。
“你给我出来！你房间的网线已经接上了！”
那边兄妹俩闹的不亦乐乎，这边夫妻两个就差没说“请多关照”“您辛苦了”“真的很抱歉”等客气得如同陌生人一样的话了。
“那些……酒……我能找到的不多……我都摆上去了……我一直在找……嗯……还在找……就这样。”苏母站在苏爸的书桌前，说话的语气从妻子跌成了佣人。
苏爸拨动鼠标的手倏地停下，自己的妻子对红酒一窍不通，而且那些酒已经毁得面目全非，商标都看不清字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苏爸缓缓抬起头。
苏母慌了，“我会继续找，我会找，一定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爸看着高傲得看不起全世界人的妻子，这样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心底异常的酸涩。
“对对对，还有，我已经向爸妈道过歉了，他们也都原谅我了。”
“我没说这个。”
“啊？”苏母掩饰不住地慌张，“我想想，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我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啊！”
“不是不是！”苏爸站起来，匆忙地走到苏母面前，“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这样……”
“我知道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婆，你别这样，”苏爸抱住苏母，“是我错了。”
“啊？不是，是我！”
“是我！”
苏喻和苏恩听到这边的声音纷纷跑来趴在门口偷听。
“什么情况？”一向聪明的苏喻懵了，爸爸怎么会改变这么快？没道理啊，搞不懂。
“我就说嘛，爸和妈的感情很好！你看，夫妻两个抱头痛哭呢。”
妈哭是因为老公回来了很高兴，喜极而泣。可是爸……难道他的难过是因为自己被迫离开苏素素？
这个推断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苏喻情不自禁地又问了一句。
“你不会自己看啊，这场面多感人，我都快要哭了。”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此刻的哥哥有多痛苦。
“去去去，一边玩去。”苏喻才没心情看什么夫妻抱头痛哭的戏码，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镜头，真假。
爸爸怎么会突然变得好像很爱妈妈的样子，难道他是天生的演员？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苏素素他不会因为和妈妈吵了一架，就住去她家。可是……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人心看不穿啊，这样猜来猜去太痛苦了！
“你在想什么？”苏恩把小脑袋凑到苏喻眼前。
“闪开，你脑袋怎么这么大！”
“大吗？”苏恩自己摸了摸，“没关系，我这叫巨头。”
“你还龙首呢。”
“我是龙首。”
“我不管你是龙首还是龙屁股，你赶紧给我闪开。”
“我不！”
“傻瓜，你踩到我的脚了！”
“呀，你腿怎么这么长。”
十五
旅行回来，苏恩第一时间把带回来的礼物送去给武藤渚。坐上出租车她发现自己没带钱包，满兜就二十块，于是改变路线去了爸爸的公司。
在走进爸爸公司所在的大厦的时候，苏恩看见一个长得很像童垚的大个外国女人，于是上前搭讪，那人真的是童垚的妈妈，于是热情地把手里的礼物分给了她一半。做完这些事情连苏恩都被自己震撼了，原来我这么招人喜欢呢，童垚的妈妈夸我长得好，可以去做平面模特，哈哈……
到了爸爸公司，老爸没在办公室，正好从门口经过保洁公司的阿姨说好像在上一层楼开会，于是苏恩认命地在爸爸的办公室里等，等得无聊就站起来到处转悠。
爸爸的办公室真气派，哥哥不愿意来接班，真傻，爸爸怎么不说把公司给我呢？难道真的是外星人路过地球把我掉下来了？苏恩纠结了。然后趁着爸爸没回来，坐到了他的大椅子上。
不常来苏爸公司的苏恩有很多新发现，爸爸的电脑桌面是自己和哥哥小时候的照片！爸爸爱我们！爸爸用的钢笔是爷爷送给他的，已经有年头了，爸爸真节俭，爸爸的电脑旁有小仙人球，他也怕辐射。爸爸写的字和哥哥一样好看，怪不得是父子！爸爸的抽屉里……
咦？这是什么？
一小摞画展的门票。
画展？武藤渚的妈妈不就是画家吗？不过票上面没有日本人的名字啊。管他呢，先偷走两张再说。
上午十点出门，下午三点才到达约会地点看见约会的对象，这未免太折磨人了。还好有电话联系，可以随时向武藤渚汇报自己的行踪。如果在古代遇上这种情况，负责等人的那个估计早已吐血身亡了。
当然，假如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联系到彼此，苏恩是绝对不会和武藤渚分开的，一定要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苏恩可不想搞文艺，动不动就说，一别就是千年。
谁人受的了啊？！
相思穿肠肚，此去经年陌路啊。
下午三点的阳光给少年镀上了一层暖黄色，脸上没任何表情，但是看起来就会让人感到莫名地心安。
“好久没见！”苏恩跳到武藤渚面前。
武藤渚低头看着手表说：“是10天6小时32分32秒，截止到刚才。”
耶和华啊，求你纪念这爱情！拿你的鲜血泼在这十字架上，让我一眼看穿！这种独一无二的爱情，让小姑娘乐开了花。
“我早就出门了啊，结果到我爸公司拿钱的时候不小心在那里睡着了，我爸没叫醒我，我就一直睡……然后……”
“然后你就到这儿来了。”武藤渚接上。
“嗯，对了，”苏恩把礼物举到武藤渚面前，“本来很多，在去我爸公司的路上看到了童垚的妈妈，就送给了她一半。”
“……”那是不是在路上一直遇上熟人的话，自己就没份儿了？
苏恩看出来武藤渚在纠结，忙解释，“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金灿灿地护身符，“虽然你不相信这些东西，不过它绝对是会保护你的，相信我，这是被开过光的，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有。”
武藤渚小心翼翼地接过护身符，一丝喜悦爬到脸上。
武藤渚，你看你眼前的这个姑娘，是多么地在乎你！她在省外玩的时候，只要看到自己觉得好玩的东西，就会拍下来传给你。她在玩的时候还不忘问你，有没吃饭，有没按时休息。她每天都对你说，早安，晚安，我想你。她会先把比较大众的礼物送给你，让你产生她不是很在意你的错觉，目的是为了拿出最用心的礼物做铺垫，给你巨大的惊喜。
她看上去神经大条，心思也不细腻，其实她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你！
“我信，你相信我就相信！”武藤渚抱住苏恩，抱着你，比置身零上二十八度的天气里，更温暖。
你本身就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