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假期你住在哪里啊？”两人步行在路上，苏恩问武藤渚。
“明双穗家，就是手机上的那个女孩。”
“他们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苏恩紧张地问，在她的印象里，住在别人家的小孩都不幸福。
“他们怎么会欺负我，那个保姆阿姨带过我五年，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样就好。”
“旅行还愉快吗？”
“挺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爸和我妈吵架之后感情更好了，不过我总觉得我爸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苏恩很纠结。爸爸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很幸福，可是苏恩偷偷看到过爸爸大量地抽烟，心事重重的样子，很不正常。有的时候跟他说话，同一句话都重复三遍了，他还在问你，什么？明显没有在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吓人的是吃饭的时候，他突然吃着吃着就不动了，害得苏恩以为他咬到了虫子，如果你不大声叫他，他会一直发呆，缓不过神儿来。更年期还是老年痴呆啊？太吓人了。
“太复杂了。”
“是呀，有的时候像个小孩一样跟我和哥哥在海边撒欢，有的时候又像个老头一样坐着发傻，大人真是太难懂了。”
“嗯。”
“总不能是因为放不下公司里的事儿啊，他离开之前一定都会安排好，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苏恩分析起来，其实她应该把这句话问向哥哥，或许能知道爸爸除了公司之外，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想不通。”武藤渚的话很少，这么难解的问题就更回答不上来什么了。
“算了，不想他了，你看看这个。”苏恩把从爸爸那里偷来的画展门票递给武藤渚。
“画展？哪里弄的？”
“在我爸办公室偷的。”
“哈？”
“嘻嘻……我们一起去吧，或许这位画家会认识你妈妈呢。”
“会吗？”
“看过才知道啊。”
十六
傍晚，天幕如同一部进行到尾曲的电影，让人失去观看的兴致。
苏恩和武藤渚面对面坐在咖啡馆的秋千上，用两条腿做支撑，小幅度地荡来荡去。服务生端咖啡过来，顺手按了一下花岗岩砌成的墙壁上的开关，清脆的一声响之后，整张桌子亮了起来。小巧的吊灯被藤蔓吊着，金属的外壳罩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球，有橘黄色的光从里面透出。
苏恩和武藤渚提前来到举办画展的地方探路，结果，只是一家咖啡馆，而且很小。苏恩向四周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办画展？放不下太多人啊这里。
武藤渚也在向四周看，突然他发现了一处很隐蔽的楼梯。
“那里。”
苏恩看过去，是个呈螺线形上升的楼梯，如果楼层够高的话，人在楼梯上不停地转，随时会有跌死的可能。那么这条路，是从天堂通往地狱，还是从伊甸园通向人间的呢？
这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感觉很不祥！苏恩晃晃脑袋，打消自己那些怪念头。
“应该在楼上办。”观察之后，武藤渚得出结论。
“地方太小了吧？”
“只是一个小型的画展吧。”
“应该是。”苏恩啜了口咖啡，“武藤，你兴奋吗？”
武藤渚奇怪地看着苏恩，“我兴奋什么？”
“也许那个……”苏恩从口袋里掏出票看了一眼，然后说：“那个苏素素就是你妈妈啊。”
武藤渚笑了一下，“我爸只是说我妈妈在中国，她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凑巧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苏恩词穷，但是她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电视上都这么演。”
“可是你忘了，我们的编剧是……”武藤渚指了下窗外，“上帝。”
不是每一部戏都会有一个好编剧。
“没关系啦！我们慢慢找……”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武藤渚，“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你妈妈，你想说些什么？”
“嗯……”武藤渚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或许会说很多话，也许会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突如其来的男中音吓得两人魂飞魄散。
“苏喻，你搞什么？！”看清楚突然出现的那个怪兽之后，苏恩真想跳起来打爆他的头。
“苏……”武藤渚开口和苏喻打招呼，被苏恩喝住，叫哥哥。
“哥哥。”很乖。
“哈哈……看在你们这么乖的份儿上，我决定陪你们一起吃。”
“……”你比头顶上的小吊灯，度数大得多！苏恩翻白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你身上装了GPS。”
“哈？”苏恩开始满身找那个不存在的东西。
苏喻凑到武藤渚耳边，告诉他，“我路过，碰巧看到你们。”
武藤渚呵呵地笑了起来，嘴角稍稍塌下去一点，很好看。
“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种地方约会？”苏喻很好奇，别的小孩都去KFC、M记之类的地方，这两个孩子抽什么风啊？
“我们……”
“正好给你看看！”苏恩寻找失败，于是把票拿给苏喻，“在我爸公司发现的，你知道这件事吗？我们两个是按着地址找过来的。”
苏喻接过票，望着票的瞳孔渐渐放大，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从黑色幽默里绽放的罪恶之花，卑鄙阴暗丑陋。
骗子！恶魔！
苏树人！苏素素！
“哥……”苏恩碰了下苏喻的手，他触电似的将手缩了回去。
“我没事！”苏喻说得斩钉截铁，掩饰情绪的痕迹，异常清晰。
“我没问你有没有事儿啊……”
“你问不问我也没有事！”苏喻缓和了一下情绪，“你们要来看画展么？”
“对呀，”苏恩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我们要来看，我们要来看看那个叫什么素素的人是不是武藤的妈妈。你不是知道武藤的事儿吗？”
“哦。”苏喻一想，坏了。事情越来越复杂，莫名其妙地牵扯到了武藤渚的身上。爸爸的事儿，妹妹很快就要知道了。该怎么办呢？！
不能让苏恩和苏素素见面。可是，假如苏素素是武藤渚的妈妈，那么他们早晚会见到面的啊。
苏素素啊苏素素，你是撒旦转世吧你。
“会是你妈妈吗？”苏喻看向武藤渚。
“可能性很小很小，我想没那么凑巧的事儿吧。”
“哦。”稍稍放下心，但是不能放松警惕。
服务生端过来属于苏喻的那份咖啡，苏喻叫住他，“请问，你们这里要举办一场画展？”
服务生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盯着苏喻的脸仔细看。
“画展名字是不是叫伊甸园？”
“……”服务员狐疑地自言自语，“你……不是还在商讨中吗？”
“商讨？”苏喻搅着咖啡，“先生啊……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画展的票都发了！”
苏恩很明智地把票摆到桌子上，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眼神看着被苏喻逼得可怜兮兮的服务生。
服务生拿起桌上的票，翻来覆去地看，看完了又开始仔细看苏喻，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苏总的儿子？”
“苏总？！”这边的三个孩子是同一个懵掉的表情。
“你们老板是苏树人？”苏喻浑身震颤，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对啊！你是……”
“我是他儿子。”
“哦！”服务生马上卖弄了起来，“店里确实要办一场画展，是位日本籍的女画家，画展是我们老板赞助的，规模不大，听说不准备公开售票。”
“哥！他说什么呢？”小丫头听晕了，我爸爸赞助苏素素办画展，苏素素有可能是武藤渚的妈妈……怎么这么乱啊？
“听不懂就算了！”苏喻站起身，将服务生拉走，留下两个小孩在原地面面相觑。
“那个苏素素之前来过店里么？”
“这个……”服务生面露难色。
“不用怕，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没坏处。”
服务生一看太子都发话了，干脆就都招了吧。
“苏总不常来店里，一直都是苏素素在打理。”
“这个店存在多久了？”
“我才来半年，不过我听说有两、三年了。”
“两、三年……”苏喻重复，“那你知不知道，不公开售票，都是什么人来看画展？”
“苏总的朋友什么的吧……我也不知道！”
苏总的朋友？苏树人这么不要脸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养了个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