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歪了歪头,形容颇为可爱天真,拉着宁帝的手撒娇道:“如何?”宁帝看着她,一时失笑,竟看着不是让自己把她禁足的样子,倒像是求宠爱的小猫一般磨人,不由得更加喜爱。
“你怎么知道其中厉害,若是把你禁了足,平时羡慕你的都要来踩你一头,你这般水做的人,怎么能受得住。”表情缱绻疼惜,裁云却笑,“有皇上在我身边,我怎么都受得住,更何况是禁足,我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又能怎么样呢。”
宁帝一时语塞,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不过你,既然你受得了这样的苦,朕也就不多说了。”裁云略微带着些欣喜地跪下,“臣妾听旨。”
宁帝没有回身,只是现在正殿门口,遥望着一树开得灼灼的花儿,心里莫名不爽,听了裁云的话,只好道:“逸芳仪涉嫌毒害福嫔腹中孩儿,赐旨禁足,待事情查明再做论度。”说罢便拂袖而去,微微带了些怒气,王忠呆愣,多看了裁云几眼,随后跟着宁帝离开。
随后不久便有侍卫前来封门,悠然宫内内外外围了十几个侍卫,真真的是天罗地网,无法逃脱了,裁云也只是愣了愣,随即转身回了内殿。
而顾乐,灵犀两个小女生都有些恐惧不安,更别提其他人了,都不明白娘娘早上还好好的,中午皇上还过来用膳,怎么这就禁足了裁云呢,果然是帝王心深不可测。
风色温言安慰了她们几句,又警告说不许胡乱张扬,即刻跟着裁云走进了内殿,道:“娘娘——”裁云对镜去掉簪柄首饰,摇了摇头道:“无碍,我自有我的打算,我已经做好了打点,你让顾乐去找找看守悠然宫的是不是有那位我父亲的门生。”
风色听了眨了眨眼睛,原来还有这一遭,裁云此举不止让宁帝觉得她很懂事,更平了六宫流言,甚至连后路都已经准备好了,传信来往不知方便了多少,真真是一石三鸟之计。
这边顾乐去寻了寻,果然那位苏家门生便在看守裁云的侍卫之中,还是禁军副官,虽然不是什么太高的职位,但对裁云却有很大的作用,苏尚书已经有了消息,正在全力寻找清莹的家人。
裁云却也不闲着,与悠然宫众人闲谈之时,听说春梅和清莹之前都是在成贵嫔宫里的人,只不过成贵嫔得了重病,宁帝登基一年便去了,两人一直在成贵嫔的羡鱼台,直到裁云入宫才分开。
裁云听了醍醐灌顶,晚饭用了之后卧在美人塌上拣极好的珍珠准备磨珍珠粉以备冬日伤了肌肤。顾乐点灯挑烛,灵犀伴在外间,风色坐在美人榻的下阶上给裁云打下手。
裁云忽而想起今日成贵嫔的事情,便启唇问道:“这成贵嫔是什么人,我竟连听都没听过。”
风色笑了笑,回道:“成贵嫔是太子庶妃,早早地去了,是个脾气性情都十分温柔和顺的人,虽在皇上面前不怎么显眼,恩宠却是不断,倒与明修容不合。”她顿了顿,表情很是惋惜,“成贵嫔是一个五品言官的嫡女,明修容的出身比她好得多,但在太子府中庶妃却比良娣地位要高,所以明修容很不喜欢她。”
裁云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却忽然问道:“你不是御膳房里的人?怎么还知道太子府的事情。”风色睫毛一晃,表情十分坦然,“哪里的话,奴婢入宫早,也见过成贵嫔,自然听过她和明修容的恩恩怨怨。”
裁云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多心了,你不要见怪。”风色将挑出的精致圆滑的珍珠放在盘里,失笑道:“奴婢怎么会怪您,正是要您这样细心仔细的主子,奴婢才能活的长久。”
裁云一笑,又问道:“那郑贵人呢,她和成贵嫔……”风色似乎猜到了裁云的心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郑贵人原先就是在羡鱼台侧殿住的,与成贵嫔关系很好,可是也不知道为何成贵嫔薨后她就投靠了明修容,而一直与成贵嫔水火不容的明修容竟然也接纳了她,实在奇怪。”
裁云挑了挑眉,将手里放珍珠的盒子递给风色,自己起身,脸上也没有了什么忧愁,换上了笑容,道:“好了,我要去睡觉了,你们几个都别陪着了,想去做什么都行。”几人面面相觑,风色退出去收拾珍珠,灵犀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倒是顾乐服侍裁云安歇。
裁云眯着眼睛看坐在床侧陪她说话的顾乐,微微笑,拉起她的手道:“好久没有和你这样说话了,这半年漫漫长夜不是与皇上一起,便是坐卧难安,好容易有机会与你好好说说话了。”
顾乐笑了笑,道:“我却盼着呢,娘娘可以夜夜安睡,皇上宠爱,奴婢只要看着娘娘好,便是了。”裁云颇为动容,捏了捏顾乐的鼻子,“小蹄子,连你也这么甜言蜜语了。”
顾乐笑着给裁云扇风,又洒了些除蚊虫的香町,“时光啊,最是磨人,娘娘从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片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逸芳仪,奴婢自然也要变得会说话些才不会让娘娘忘了奴婢啊。”
裁云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两人如同七八岁是都露着透风的牙齿一般傻笑,裁云与风色,灵犀也许是主仆之情,可是与顾乐,却是十几年的姐妹情。
她温温柔柔地道:“等我地位再高一些,哥哥也从战乱中脱身,我就向皇上请旨,让你从宫门脱身。”
顾乐脸上一红,推了推裁云道:“娘娘胡说些什么呢,大少爷是尚书之嫡子,定然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奴婢……奴婢怎么配得上,再者说,你若是离了奴婢,该怎么办,奴婢只想陪着娘娘,看你成嫔成妃,奴婢心里就高兴了。”
裁云微的一叹,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自己是看着大哥和顾乐的,大哥言辞之中对顾乐的袒护和喜欢,顾乐看着大哥眸中的仰慕和情谊,她虽然只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少女,但在那时她也是看得真切,况且顾乐虽然是个奴婢,但苏尚书和文夫人对她却极好,几乎是当做干女儿一般了。
只不过这所谓的“门当户对”,她还需要再思量一番。
顾乐临了,放下帘子之前却笑着道:“不过这禁足怕是几天的而已了,方才奴婢出去领内务府送来的贡冰,那侍卫偷偷与奴婢说,苏尚书已经找到了清莹原本的户籍,再找到她的家人不过是几天的事情,教娘娘暂且忍一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他,他偷偷地去帮娘娘办了,倒也周全。”
裁云困得紧,眯了眯眼睛,哼了一声,“嗯,正是了,事情了局之后你帮我写封信送出去给父亲,让他多提点提点这人,倒也算是报恩了。”顾乐轻轻地应了一声,温柔地放下床帐,缓缓退了出去。
第二日裁云被禁足的消息便被传开了,后宫里叫喊着不公的声音稍微少了些,却都不知明明昨日还春风得意的逸芳仪,怎么一夕之间便成了被禁足的戴罪之妃了,一时间流言四起,明修容得了意,在迎春台里大肆嘲弄,丝毫不管裁云如今并不是罪妃,而是戴罪之妃。
郑贵人在一旁添油加醋,明修容挑了挑眉,带了呼呼喝喝的一群人往裁云的悠然宫里去了,都想看看这逸芳仪如今狼狈的样子。
裁云却不知,只是在几支茂密的大树旁搬来了美人靠,眯着眸子睡在一旁,虽穿着简简单单的粉色宫装,却慵懒媚人地如同一只晒太阳的猫一般,顾乐坐在一旁扇风,众人在宫门口遥遥地看了,竟一时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了,不是说,逸芳仪被禁足了?哪有被禁足的妃子如此怡然自得又坦然自若的?
明修容面露怒色,原本也只是想在门口看看裁云的落魄之态,谁知道竟让她大吃一惊,一时怒从心头起,也不管禁足之宫无诏不能入内的禁令,就要冲进去,看守的护卫忙拦着道:“明修容,逸芳仪被皇上下旨禁足,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都是不能进来的。”
明修容冷哼了一声,怒斥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宫是谁?本宫如今就要进去,你能怎么样,信不信本宫现在一声令下,让你死就没人敢让你活?”侍卫被吓得一身冷汗,忙跪在地上求饶,“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不敢,明修容饶奴才一命吧。”
郑贵人冷笑道:“那你现在倒说说,明修容可以进去吗?”
侍卫壮了壮胆子,一边是皇帝的命令,一边是明修容的威压,他抱着必死的决心,道:“不,不行,皇上下了诏,没有圣旨谁也不能进去。”明修容瞪大了眼睛,怒斥道:“狗奴才,真真没眼。”说着一巴掌就要打在侍卫的脸上,艳丽的丹蔻,如今却成为了要杀人的利器。
“哟,昭容您好大的威仪啊。”众人抬眼一看,只见逸芳仪带着浅笑倚在宫门口,并没有踏出宫门一步,脸上嘲讽的笑意几乎让明修容仅存的理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