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谨之帮着吴妈收拾碗筷,吴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小周和小叶两个懒骨头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我也是倒了血霉招了这两个白眼狼。
可有什么办法,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
叶澜澜在新婚前夕离家出走,她的未婚夫在当地是声名显赫的人物,联合叶家全城“通缉”,只是没想到叶澜澜这一走,真的是铁了心让他们找不到她。我问过她难道不要自己的爸妈了吗,她说为了联姻而牺牲女儿幸福的父母,不要也罢。
周植山的住所离这不远,他的家更近,就在长宁街南边出口的拐角,即使如此,他还是每日回自己的租房,逢周末才会回家看看。他有两个哥哥,早已成家立业,父母每日拿两个哥哥做示范,拿自己给周植山施压,督促他找个正经行当,逼着他相亲,和一些话不投机的女人交往。他不胜烦扰,终于搬了出来,只是他一向体弱,资历又不高,只能在我这儿做些轻松活儿。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拍了拍看电视看入神的小叶,“下午如果有患者求诊,就说我有事出门了,一定要好言相说,别咋咋呼呼的让患者心里不舒服。”
小叶回头看我,“怎么,傅医生下午有事吗?”
“嗯。”
小叶看透了我似的笑说:“哟呵,看来是有约会哦。”
“操心你自己吧,记得我吩咐你的事儿。”
“你还不知道我吗,绝对喜俏的让那些患者觉得自己来的不是诊所是洗头房。”
小周一个巨大的白眼丢过去,“脑子有坑的人,比方也打得清新脱俗。”
果不其然,一声痛叫。
施暴完的小叶担心地说:“不过,傅医生,你真的打算这么出门赴约吗?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小周狗腿地奉上了他的手机。
“我靠,肿了!”
我看着有些红肿的半边脸,本来没有什么感觉,视觉一冲击,觉得连笑一下都痛,跟戴了半拉面具似的僵硬。
我刚想去药房拿点药膏涂,王小汪摘下警帽从门口走了进来。
“什么风把为人民服务的国家公务人员吹到我这儿来了?”
王小汪嘿嘿嘿笑着,板寸头显得人很精神,健硕的肌肉撑着笔挺的制服,今天的王小汪看起来格外顺眼,刚预备夸他两句。
“你今天看起来……”
我停住,看到他左手拿着一盒开了封的酸奶,右手捏着一看就是大舔特舔过的酸奶盖 儿。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王小汪一阵风似的走过来,小叶皱着眉瞥了他一眼,起身远离了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被人抽了吗?”王小汪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滚,关你屁事。有什么屁快放。”
“怎么成天屁不屁的……”
王小汪半面含羞,有些难以启齿,不停地瞟着旁边一点也不知道回避的小周。
他凑近我,附在我耳边,“我昨晚上不是和你说,今天有话和你说嘛。”
“不好意思,你太丑了我拒绝。”
王小汪愣了一下,把我扯过去,“你说什么呢?”
我忍住笑,故意说:“怎么,你不是沉迷于我的美色无法自拔,终于按捺不住今天要跟我表白了吗?”
“终于知道,好端端一个人被人追着砍肯定是有原因的。”
“滚。”
“我……我其实……是想拜托你帮我一个事儿。”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王小汪忍住往上冲的血液,缓和下来,腆着脸说:“你就看在我在抓犯人这件事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我昨晚还挨了一肘子。”
“说的有道理,什么事赶紧说。”
王小汪笑嘻嘻的,眼里居然闪过那么一丝猥琐,我下意识护住了自己重要的位置。
“你能不能……带我去Boyish……”
“什……什么?”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大写的直男,居然要我带他去那种地方,还这么一脸娇羞的样子。
“请问你发生了什么,令你弯得如此之快?”
“我……我没弯……”
“你没弯,去gay吧干嘛?你这种直男,在你的直男世界好好待着就是了,别想去猎奇撩别人,那样最可耻了。”
“不是你想得那样。实话和你说,送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景景打来电话,并不是想跟我复合的,她是想彻底和我做个了断,所以把以前我送给她的东西全部打包还给我了,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有了新归宿……”
我还记得那晚他满眼星光的样子,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的女朋友真跟别人跑了。
“所以你受了情伤,对女人彻底失去了兴and性趣,于是企图从男人身上找到自信,证明她不爱你,自会有别人爱你?”
“可以这么说……吧,只是你这种说法,显得我很自私很不道德似的。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知为什么,我在他的眼里觉察出一丝冷意,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那个世界并不是独立于所谓的正常的世界之外的,它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看着眼里又恢复好奇与期待的王小汪,搭上他的肩膀说:“但正是因为属于这个大世界,那个小世界的生存才显得举步维艰。你去触碰它,万一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再回头是极其辛苦的事情。”
毕竟我觉得每个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心里都有座断背山,都有爱上同性的可能。
我继续说:“所以用我仅存的好心劝你一句,不要因为缺爱而改变自己,别人不喜欢你,你大可以去喜欢别人。”
他定定看着我:“你呢,你觉得陷进去很辛苦吗?”
这人看着傻大个儿似的,却不想已经对我的取向了然,老子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我斜了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我本来就是长在沼泽里的芦苇,而你可能是为了掠捕沼泽上面的蚯蚓的鹧鸪。”
该明白的时候这猴精似的人又不那么灵光了,眨巴着看似无害的眼睛看着我。
“得得得,白说这么久,如果你非要去,我也没义务帮着那些妖精们挡着你这么好的唐僧肉,但是我没空带你去。”
“……”
“别瞪我,我没空,但我知道有个人绝对有空,天天闲的跟咸鱼似的。”
“谁啊?”
“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