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扔下行李箱就朝我奔过来,先是抱住了我,再然后就是把我各种转,各种检查。
“没事儿,一点事儿也没有。”
马路停下,松了口气,眼泪也随之簌簌滚落。
“七哥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开车去坞水。”
七哥会知道是廖局长透露的,按七哥的性子早就火急火燎地来了。看来,时间总会消磨掉人的耐心的。
我擦了擦他的眼泪问道:“去坞水做什么?”
坞水,不是祁高冷念书的地方嘛。
“散心啊,都快被你气死了,我不散心难道要原地爆炸吗?”
“散心为什么要去坞水?也太远了。”
“你总关心我去坞水干嘛?坞水那样一个古城,有的是沉淀心情的地方。再说我一直想看看那里的医科大,听说是全国乃至世界都美名远播的大学,美的不得了。”
祁高冷这么厉害么,能在那样的大学念书。
“那你听到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赶回来,是不是流连忘返呢!”
“那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我接到七哥电话的时候,还没到坞水,只到了城外那片棺林。”
“棺林?”
“据说里面全是棺材的森林,鲜少有人进去的,棺材有没有不知道,主要是林子太大,容易迷路,蛇虫又多,所以管理办在林子周围标示了游客勿进……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这个,别扯远了!”
是你扯远的又不是我。
“然后我听到你出了事,吓的我七魂没了六魄,赶紧往回赶,可是特别奇怪的事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快放,别卖关子!”
马路凑近我,小声说着,其余人见状虽然很好奇,但还是很识相地各忙各的去了。
“我分明看见一道黑影从林子里飞出来,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见,虽然是刹那间的事,但我看的特别清楚,当时我想不了那么多,甚至安慰自己是太着急紧张看花了眼。然后我就发动车子,车子这个时候却没油了,电都没了,我来的中途才加的油,不可能没走两千米就没油了!我就下车检查,也没发现漏油什么的,然后我就打电话求助当地的交通局,我的天,手机也关机了!这完全不可能!刚刚接七哥电话的时候,电量还有百分之七十!我身边所有和电力有关的,包括路灯,都断电瘫痪了。”
“……”我愣愣地看着一脸不可思议地说着惊悚大片的马路,半天才开口道:“来晚了就来晚了,我也没怪你,瞎扯什么犊子。”
马路立马举起四根手指,“我以我的菊花起誓,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就菊花生尘,永结蛛网!”
这誓够毒的,那估计是真真的了。
“你说这也太邪门了!我一定是看到UFO了!”
“很有可能。”我表示认可,毕竟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破事没有一个不邪乎的。
马路接着说:“然后我顾不了那么多,就在路上等车,希望有个好心的载我一程,可是你猜来的车里面坐着谁?”
“你再抑扬顿挫跌宕起伏的我掐死你。”
“张述!是张述!那个变态居然从我出发一路跟着我,看我下车手足无措的样子才现身!”
“是够变态的。”
猝不及防塞了我一嘴榴莲味狗粮!难怪马路你敢发那么毒的誓,日后你的菊花还能生尘?明明会滋润的不得了!
马路拉着我说,“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昨天早上去的,今天晚上才赶回来。”
“能不耽误嘛,孤男寡男的共处一车,怎么地也得做些伤风败俗道德沦亡的事。”
“你现在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可见你真是一点事也没有!”
“然后呢,和张厨子破镜重圆了?”
“没有,一路上没和他说一句话。前天晚上我说‘我错了’,不是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错了,也不是爱上张述我错了,而是想兼得熊掌和鱼的我,错了。”
马路的行为已经告诉了我他选择了熊掌还是鱼。我一直都知道,马路会站在自己这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倒戈背叛,这也是我为什么那天在张记敢对张厨子大放厥词的原因。
可是马路因为我而放弃了一段本可以很美好的爱情,还是让我心疼,我捏住他肥嘟嘟的脸,扯来扯去,只能笑着叫他小路路,一句话也说不出。
马路想起正事儿,“那歹徒为什么对你下杀手你知道吗?警察局的怎么说?”
“我大概是干了缺德事,阴德有损。局里已经下令通缉,开始全城搜捕了。”
“你看吧,若不是倚仗七哥,一般的盗窃案都会被安排在你这人命案子的前头,谁不知道廖局长是个怕麻烦,只知道谄媚逢迎的父母官。”
“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七哥好像……不怎么想搭理我……”
“哪儿能呀!他巴不得成天屁颠屁颠跟你后头。前晚上他公司出事了,说是有人把公司机密卖给了城南那个冯寡妇的公司,这些天七哥的公司都鸡飞狗跳了。”
什么?难怪前天晚上七哥接了电话就匆匆走了。
七哥在家里排行老七,是最小的一个。都说头胎生的才是最好,营养都给了第一胎。吴妈曾在七哥家里做过阿姨,听她说七哥生下来的时候,简直就是皱巴巴的一小坨。稍微大点的时候也很体弱,动辄生病。他的那些哥哥姐姐都是自私的主,喜好争抢,因此七哥受了不少欺负。
等七哥渐渐独立,接手家里的分公司本是名正言顺的事,却受到万般阻挠。龙生九子所以九子夺嫡,互相残杀,所以家大业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人都有可怕的欲望。
生在那样的家庭,七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总揽一切权利,将时氏旗下所有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其中的曲折艰辛可想而知。七哥家族里的那些伺机而动的瓜分者,没有一个不在等着他出错,挑他的刺,如今公司机密泄漏,于他们而言,正是击垮七哥的绝佳时机。
七哥此刻肯定四面楚歌,而我却在这里小肚鸡肠的找别扭,顿时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永远是七哥关心照顾我,我何曾替七哥着想一分?抛却他对我的感情不说,我们还有十年的友谊。
不能再想下去,我怕我自个儿掴自个儿一耳巴子吓到马路。
“冯寡妇……冯小莲?”
“怎么,你认识她?”
“给她看过病,也和七哥提到过。他们应该是合作关系,冯小莲何必要冒着合作破裂的风险做这样的事?”
“哪儿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们那些个做生意的,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可怕心思。”马路顿了顿,看着我说,“你一定认为七哥现在正忙着打理他的公司,忙着怎么保全自己得来不易的位置。”
“难道这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吗?”
马路摇头,“他才不觉得他辛苦打下的江山有多紧要,公司乱成一锅热粥他就搁那儿凉着,他现在估计正随着廖局长一行人去城西毛料废弃厂搜寻作案人的踪迹呢。”
“什么?!”
“七哥通过廖局长知道你没受伤,就放心了,然后放下公司的事,发动他手下的一帮兄弟去打听,说不管用什么手段,就是撅地三尺,把整个城翻过来也要找到那个企图伤你的人,暗地里还有保护你的人,你个笨蛋一定没有察觉。你知道七哥是什么身份,他的羽翼广覆,耳目众多,那个坏蛋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七哥打电话的时候大概知会了我一下,我虽然添油加醋了些,但七哥对你是个什么心,你比我清楚。他还让我别告诉你,怕你担心,更怕你千方百计地和他说谢谢。”
一句话令我哑口无言,七哥步步攻城略地,我觉得自己无止境地变得渺小与狭隘,于是对于他的爱,没有一点力气承受。
“焕生!”
七哥的声音在诊所门口传来,我抬眼望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除了七哥久违的声音,还有其他熙熙攘攘的声音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