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在别墅里休养,小周陪在床畔,我和祁迹行至湖泊边坐了下来,我靠着他的肩膀,看着水光潋滟,湖色碧波,心情并没有因小叶而感到低落。
“焕生,你都知道了。”
“嗯。”
“那你怪我吗?刻意接近你,欺骗你,甚至想过取你性命。”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你准备朝我喷辟邪水的时候,我过分警觉,以为你要害我,所以本能地想下杀手。”
“可是你怎么没有呢?”
“我开始不知道,以为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伤害你,否则会坏了大计,其实是我的心底里,不想让你死,我享受能看到你的感觉,并且不小心亲到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挺美好的。”
我捏了捏他的脸,“原来你早就觊觎我的美色了。”
祁迹抱了抱我,我笑着说,“我怎么会怪你呢?小叶,小周,吴妈,他们都曾欺骗过我,我还不是谁也没怪,依然拿他们当家人待。我不是可以用慈悲的心肠宽恕所有人的圣母,谁伤害了我,我也会悉数还回去,说到底他们没有害我,所以有时候人也不必活得那么累。”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祁迹深情地看着我,仿佛只要不看我一秒,我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我笑着说,“而且活儿也好。”
祁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被我带坏了。”
“咱们俩是同流合污,不过你骨子里是色胚,敢说敢做,我骨子里是嘴炮,有心没胆罢了。”
祁迹捧着我的脸,咧嘴笑着就想亲过来。
忽而原本平静的湖水翻涌,卷着浪撞击着岸边,溅湿了我的裤袜。
“怎么好端端的起浪了,又没有风。”
祁迹皱眉看着异世的天空,“最近的天象都有些奇怪,西南方向原本陨落的心宿又出现了,并且大放光彩,比之前更加夺目璀璨。”
我说,“或许是吉兆呢?”
“那颗星的星轨非常诡异,所以我们的钦天监说暂时没有办法判断吉凶。”
“你们还有钦天监?”
“虽然异世和你们人类世界无所差别,但是阶级等级上还是有严格区分的,我爸我妈的地位无可僭越,按贵胄旁戚,血缘亲疏,再级级分封下去,倒是有点像你们古代中央集权的封建主义制度。”
“你们的经济基础真的是与上层建筑脱节的,不过也是,你们狼族是群居生活,社会组织遵循着一定的社会阶级模式,据我了解到的,你们主要是由一对属于最高阶级的Alpha公狼和母狼担任领导者,并由一对次高级的Beta公狼和母狼担任组织的领导中坚,其余基层组织的狼群,都属于社会组织最低阶级的Omega等级。”
“你从哪儿看来的?”祁迹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网上呀,不对吗?”
“看来为了做我们狼族的媳妇儿,你也做了不少功课。”
“嘁,我只是看ABO小说,觉得不理解才去学习学习的。”
“所以你看到了人类性别上的ABO世界观,感觉怎么样。”
我想了想,“嗯……很奇特。”
祁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忽而一只寒鸦从空中落下,直直跌入湖中,而后湖面泛起几缕红色。
祁迹和我听见身后的声响,警觉地回过头。
一男一女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一批颔首低眉的随从,他们衣着虽不十分华美,但看上去就觉得气质非凡,定不是普通人。
那男人笑着开口道,“大好的日子,怎么能有乌鸦到处飞呢?”
看来那寒鸦好端端被击落是他的所为了。
我和祁迹起身,祁迹握住了我的手,他刚想说话,我对那男人说,“那不是什么乌鸦,是寒鸦,寒鸦又叫小山老鸹,颈后和胸腹是白色的,其余地方才是黑色的,只是形似乌鸦罢了,您方才杀错了。”
祁迹低低道,“焕生……”
怎么了,我只是提醒一下,有问题吗?我不解地看着祁迹,祁迹有些紧张。
那男人倒没有跟我置气,倒是他身侧的女人有些不悦地说,“管它寒鸦乌鸦,杀一只鸟而已,这整个地界都是我的,我想杀谁就杀谁。”
那女人眉眼之间与祁迹十分相似,她又如此说,再看他们这架势,难道是……
我反应过来,掐了一下祁迹,怪他没有及时告诉我。
我立马换上假笑,不好意思地看着未来的公婆,不对,未来的岳丈岳母,心下懊恼怎么第一次见面不仅这么血腥,还不识大体地顶撞了他们。
“爸,妈,你们回来了。”祁迹低头,恭敬地行了礼。
我也赶紧有样学样,立马乖巧了起来。
祁迹的爸爸嘴边带着笑,眼神却凌厉,带着最高统御者权利者的气场,那种震慑力是不需要任何外力就能让人膝盖发软的。
他缓缓道,“我族也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夫人,你失言了。”
祁迹的妈妈虽然不悦,但也收了火气,颔了首低了眉。
他继续说,“我们素来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不交好,但也不能交恶,所以族规铁律,凡伤人性命者,须受焚堕之刑。”
不好……
祁迹的爸爸侃然正色,“把御营使带过来。”
须臾,小周被五花大绑着扔在了我和祁迹的面前,身上还穿着礼服,嘴里却淌着血。
“植山,植山!”小叶追了过来,扑倒在地,察看小周的伤势。
我看向祁迹,可是此时此刻,小周犯的是他们族的律例,他纵是狼王的儿子,也没权利僭越狼王,出手干涉。
小叶跪着哭求,“狼王,我求你放了植山!我求求你!”
可是祁迹的父亲依然声色俱厉,“你如今入了我们狼族,自然要随我们的规矩,你该庆幸他犯的不是死罪。”
祁迹也不忍,开口求情,“爸,周植山是一时糊涂,你看在他今天大婚,就……”
“你住口!你的事我还没和你清算。”
我心里一沉,看来我和祁迹不止排除万难那般简单了,看着祁迹黯然的样子,我松开了祁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地看着那个所谓的狼王。
“他们称您狼王,我就入乡随俗,也称您一声狼王,毕竟在我们那个世界,没有把叔叔辈的人叫做王的习惯。”
“你!”祁迹的母亲愠怒,却被狼王阻止了。
我继续道,“您定的铁律,自然只有您可以更改,您不用担心会有失颜面,反而大家会觉得您通情达理。”
狼王笑比河清,“周植山犯的罪,我为何要为了一个罪人更改条例。”
“周植山杀的不是人,是畜生,在我们的世界,他杀的那些人,是值得这样定义的。如果我们的世界规定杀人不犯法,那么人人都会去捅两刀子。周植山只是做了我们人不太好做的事情罢了,用我们的话说,叫拔刀相助,替天行道。而对于你们狼族来说,并未引起不可挽回的恶果,您适才说与人类是井水和河水的关系,如今两者之间并未因此事而起了什么祸端,罪该万死的恶人死了而已,狼王你何必大动干戈。”
我看狼王神色有变,忙追加了几句,“周植山是你们狼族的御营使,您如今四处讨伐征战,开拓疆域,势必需要将士们为你效忠,你如今处理了一个统率将士的御营使,势必打击士气。再者,周植山虽然没有完成你的任务,在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多年潜伏在我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狼王眯了眯眼,打量着我,“你既然都已知晓,为何还要替他求情?”
“我不是替他求情,我是替狼族着想。但法律乃约束人的根本,周植山死罪可免,但狼王的威严不可不立,所以恳求狼王从轻发落,极刑之苦未免太重,还请三思。”
“替狼族着想?”狼王挑了挑眉,“有意思。”
随即发落,“将御营使带下去,禁闭十五日,不许给予食水,任何人不得探访。”
小叶还想再求情,我连忙拉住她朝她使了使眼色。
狼王瞥了一眼我,对祁迹说,“既然有客人登门,你这些天好生招待着,我和你母亲回去了。”
祁迹颔首,“是。”
祁迹的母亲扶着狼王,回头又蔑视了我一下,对祁迹说,“安顿好你的客人之后,记得过来请安。”
狼王一行人带着小周离去后,我松了口气。
祁迹说:“禁闭十五日已经算很轻的刑罚了,我们狼人不吃不喝十五日,没有什么大碍的。”
小叶放下心来,抓着我的手泪眼婆娑,“谢谢……”
我摇了摇头,只是心有余悸,我今日鲁莽出头,日后指不定因此生出多少风波,这初次见面就落了个牙尖嘴利的印象,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是给了狼王台阶下,其实是给他逼到了悬崖边上,进不是,退不是,我想就算狼王心里对我没芥蒂,那个王后一定是对我十一个不满的。
祁迹似是知道了我心里纠结什么,揉了揉我的头,“我们回家吧?”
“家?”
“上次替你疗伤,咱们小住的沧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