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文继舫死因不明，但总算尘埃落定，祁迹洗清了嫌疑，你也不必忧心忡忡，每天往局里跑了。”王小汪将范永昇拘留后对我说。
我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范永昇……”
王小汪点点头，想起什么问道：“怎么不见祁迹？一早也没看见祁部长。”
祁迹逢月圆之夜得回族里，祁琶姐自然也是。
我笑着说：“他们姐弟俩许久未见，一起回了趟家。”我思忖着，还是开口说：“王小汪，我能，去见一见范永昇吗？”
王小汪没有拒绝，领着我去了会面室。
室内只余我和范永昇两人，隔着玻璃相对坐着。
沉默了良久，范永昇才说：“对不起了，没能帮着你让时七爱上我。”
“怎么能怪你，不过七哥已然放弃了我，我不用再费尽心机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范永昇苦笑一声，“那这么说，若是我没有锒铛入狱，我倒是还有机会了。”
我盯着他，“范永昇，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你是不敢相信，不是不相信。”
“你在刚才的陈述中，有没有说谎？”
范永昇直直地看着我，须臾间才缓缓道：“没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希望能听到他说“有”，当听到他的回答时，我重重地倒在椅子上，再没了一丝心力。
“老唐和廖局长或许有罪，但罪不至死，你居然为了一己之利就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并且死不足惜，他们曾陷你于险境之中，我好心顺手替你除了他们，不求你感恩我，但也别装着一副善良的样子来责问我。”
“那张述呢！十五年前你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一直苟且地活着，根本没有想过报仇！他最无辜，你却杀了他！”
我愤然站起，眼泪簌簌而落。
范永昇笑着，竟显得有些凄楚，“要怪，就怪他命不好。”
我擦干泪，“是我看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千万别烂在了这监狱里。”
我转身欲走，范永昇却说：“你也是，好自珍重，千万提防身边的人。”
我回过身欲问其究竟，此番话到底是什么玄机的时候，他却已跟着警卫出了会面室。
提防身边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范永昇不会平白跟我说这么一句。我想起不久前祁迹也曾在我的生日宴时暗示我，我们其中有背叛者，想来那时祁迹也不太确定究竟是谁，或许心中有猜测，只是不好明白示人罢了。
我坐在计程车上，心里思绪万千。
眼下时候尚早，不如……去别的地方好了。
我叫了下司机，“师傅，去人民医院。”
我照直去了胸外科，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家属为杨谨之，患心脏病的常驻患者所在的病房。
我去瞧了一眼，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工，依赖呼吸机维持着呼吸的女人陷在病床上，形容枯槁。
这样的单人病房，且有护工陪护，想必一天下来的医药费少不了，原是七哥相助，否则凭借杨谨之那点微薄的薪资，恐怕会不堪重负。不过七哥最多的就是钱，杨谨之大可在钱这一块放心无忧了。
杨谨之，还真是承了七哥天大的恩惠了。
我找到负责杨谨之母亲的护士，问她：“杨谨之今天没过来吗？”
“没有啊，按往日，杨先生都是下午六点左右来的。”
“可是……谨之今天说，病院找他，说他妈妈状况不太好，让他赶过来。”
护士翻了翻手里的记录，又想了想，“没有啊，今天老太太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主治医师也没有让我们通知杨先生哪。”
我心里仿若被抛下一颗石子，激荡起层层不安的涟漪。
我笑了笑，“是吗，可能是谨之搞错了，您去忙吧。”
护士礼貌地点了点头，她欲离开时我又连忙叫住她，笑说，“不好意思，还是请别告诉谨之我今天过来探望他妈妈了，我是他的同事，他平时工作的时候鲜少谈到他的妈妈，性格也冷冷淡淡的，我也是偶然才知道他妈妈病重在住院，谨之一向心高气傲，我怕他怪我多管闲事，所以还请您替我隐瞒此事。”
护士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谨之，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猛然想起那日在张记，杨谨之总是别有神思，不停地敲着手机，祁迹想要看一看，他却神情恍惚地躲开了。之后祁迹雨中向我坦露心迹，七哥便匆匆赶了过来。
那日叶澜澜向我袒露七哥如何拿钱来收买她，让她对我多加“照拂”，而杨谨之经七哥之手介绍给我，七哥又替他结了高昂的医疗费，若是七哥拜托他做些事，他自然是不好拒绝了，更别说若是他仰仗七哥，心甘情愿替七哥做一些事了。
这么一想，杨谨之的存在未免太令人害怕，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难不成他都要仔细打量着观察着，时刻向别人汇报？
今天，我必须一探究竟。
我不便直接打电话给七哥，打了通电话给他公司的前台，“喂，我是傅焕生，我找七哥，他在吗？”
我的名字公司上下大多是知道的，柜台小姐想是被我这么一通电话问懵了，愣了半天才说：“老板不在公司。”
“那他出差去了吗？”
“没有出差的行程。需要我替您联系下老板吗？”
“谢谢，不用了。”
我挂了电话，跳上计程车直奔七哥的私宅。除了洽谈合同，应酬的事他一般都会交给总监，若不在公司，也没有出差，那大概是在自个儿家了，只不过他一向与他爸妈不睦，早就搬出去住了。
世事就是这么机巧，想要蒙蔽你双眼时可以很巧妙地让你如同瞎子，但想要你大彻大悟时便让你看得真真切切，让一切偶然变成必然，令你心灰意冷。
我下了出租车，远远看见杨谨之从七哥的私邸出来，推开象牙色的栅栏门时还左顾右盼，跟个训练有素的特务似的。
好在我隐在暗处，未被他瞧见。
我忍着眼睛的红痛，拨着杨谨之的号码，杨谨之掏出手机看了看，犹疑着还是接了我的电话。
“喂，谨之，还在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