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祁迹埋在我怀里,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我有意无意地摸着他有些硬的头发,“祁迹,是你把秋千修好的吗?”
祁迹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是啊,不然你这么笨,再坐上去摔倒了怎么办?”
“谢谢你啊。”
祁迹抬头看着我,皱了皱眉,“谢什么谢啊。”然后坏笑着说:“若是真要谢我,你就亲老公一下。”
说着就把嘴凑过来,我推开他,“起开,一股子酒味。”
祁迹把重重的脑袋又搁回了我的怀里,“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我身上这种奇怪的能力,能够被控制吗,有办法让它从我身上消除吗?你说,我就算不会触碰死人的身体,我平时总会碰到失去生命力的东西,像什么死掉的鱼啊虾啊,万一突然活过来了,还不把人吓死了。”
“嗯……其实现在还不清楚你的能力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你大可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我还是不放心,“这,这简直违背自然规律嘛,这不符合科学,不符合常理!你说,我会不会因此而折了阳寿啊?”
祁迹笑着蹭了蹭我,“我说你啊,不要想太多了,这个世界未知的没有逻辑的东西太多了,你怎么解释我的存在呢?”
“是啊,比起你,我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也许就是个人的体质呢,没错,一定是体质的原因。”
我自我安慰着,祁迹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暖流直袭我的身体,令我心神都安稳了下来。
“祁迹,我有件事问你。”
“你说。”
“你怎么知道,杨谨之是七哥的眼线的?”
祁迹躺回我身侧,伸出胳膊让我枕在上面,“你都知道了。”
“嗯。”
“因为我了解杨谨之,他是一个很有天分,在中医方面很有慧根的孩子,在学校里得过不少奖,还未毕业就有很多家医院得知他家的条件下愿意出资让他完成学业并且愿意安排实习岗位好好栽培,所以他在校的时候,临床经验已经非常丰富,所以他在你这里出诊才这么快就能上手。可是你也知道他家的情况,比起你薪资不高的小诊所,他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一开始就试探着问他,他说是因为时七的原因,我对时七一向没什么好感,当然不会站在你的角度去考量他,时七是一个商人,他不会做无利不讨好的事,他既肯花大笔钱资助杨谨之的医药费,肯定会向杨谨之索取回报。而杨谨之能带给他什么呢?帮助你打理诊所,替你分忧?时七的爱未免太伟大了。所以我猜测他利用杨谨之,将他安插在你身边。所以在你生日宴上的时候,我故意试探他,可是他掩饰的很好,可是他越镇定,越让我怀疑。你被冯小莲设计的那晚,我和杨谨之在外面的酒吧,我开诚布公地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他纵使聪明,也难掩心虚,他还是露出了破绽,他作为盯着你的棋子,即使那晚我不通知时七过来救你,杨谨之也会通知他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让我被他期瞒这么久!”
祁迹将生气的我往他怀里揽了揽,“因为我不确定我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那个时候,你有多么信任时七,直到你后来和时七在一块了,我更没有办法跟你开口,没有证据,更没有立场,我也不想伤害你。再说,杨谨之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或许只是个传声筒罢了,要撼动时七的位置,以这样没有力证的片面之词只能会被认为是诋毁。”
我摸了摸他的脸,“哎呀我的小祁迹这么为我着想呢,我错怪你了。”
祁迹笑说:“小祁迹在下面呢,摸我脸干嘛。”
我立马丢开了他的脸,“大祁迹的脸和小祁迹的脸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不害臊。”我顿了顿,又问,“可是,你说七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说了,以时七的做派,做事是有动机的,他找心腹监视你,大概……是你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煞费苦心的东西,而不是单纯想知道你每天几点起床,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
“东西?什么东西?”
黑暗中,我眯着眼睛思索着,直到看到祁迹漆黑明亮的眼眸,我低低地说:“小周?”
祁迹动了一下,“小周怎么了?”
“周植山也是在找什么东西,难道他也是七哥的细作?”
“那倒不见得,上次小周不是坦白了,他其实是贼迷心窍,想寻些贵重东西变卖吗?”
“不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小周绝对有所隐瞒,即使他不是七哥的人,那么他的动机也绝不会是偷窃一些东西卖钱那般简单。或许,他和七哥一样,也在我这里找寻什么东西,只是一直未果罢了。”
祁迹没了言语,仿佛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想起小周再次不见人影的这几天,问道:“祁迹,你老实跟我说,小周和你是什么关系?”
祁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小周……他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每逢月圆之夜你会回族里,消失个两三天,与此同时,小周也恰恰好消失了,若说这是巧合,可我觉得这巧合未免太蹊跷了。”
祁迹抽出胳膊,揉了揉,“你头也太重了,都压麻了。”
“祁迹,不要岔开话题。”
祁迹有些不知我所云的样子,“什么呀,小周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啊,他或许只是有事耽搁了,上次他不也是家里的事嘛。”
“因为家里的事,两三天不联系我们,一句话不说就不来上班,这合理吗?”
“那等他回来,你好好训训他,这样的员工,该给点思想教育了。”
我盯着祁迹的眼睛,“祁迹,你分明在避重就轻。”
“我没有。”
看着祁迹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再咄咄逼人反而不太好,都是我的揣测,不该这么上纲上线的。
“那,文继舫的案子……”
祁迹打断了我,“和我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祁迹无奈地说:“我来找你,肯定先是回了诊所,小叶回来了,关于文继舫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听小叶的描述,我想你心里第一个怀疑的人应该是我了。”
“我没有,我真没有!”我辩解道,“我虽然第一个想到你,因为有些部分似乎只有你的能力才能达到,但是我绝不是怀疑你,我当时立马否决掉了心中的猜想,表示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你的。”
祁迹笑了笑,熊抱住我,“我知道我知道,就算你怀疑我,我也不会生气的,确实很多疑点都像我的作为,又发生在坞水城外,而我也正好身在坞水的棺林,你想到我无可厚非。但是你这么信任我,还是着实让老公感动了一把。”
说完把腿翘上来,把我抱得紧紧的,嘴巴也不闲着,亲了我满脸的口水。
“起开起开,我又不是榨汁机,你还是省着点你的汁液吧。”
“你榨干我,我也心甘情愿。”
我把这个大块头推到一边儿,“那你也应该知道,范永昇收监了,十五年前贿赂官员包庇傅兆麟杀人事实,老唐的死,张述的死,廖局长的死,都是他一人所为。”
“嗯。我还知道,你怀疑范永昇可能在替真凶顶罪。”
“你……”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相信是范永昇一人所为。也许他有所参与,但主凶应该不是他。范永昇这个人我并不了解,也就几面之缘,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助理的身份,若十五年前有那样大的能耐,何故今日才混到一个助理的位置。张述是当年之事的遗祸,既然十五年前的事存疑,那么张述的死也存疑。在来这里找你之前,我去警局逛了一圈,对于范永昇的供词也大致了解,唐文生和廖局长的死,他陈述的似乎有条有理,有根有据,就像打好了腹稿,心如死灰地坦白一切,赴死似的,可在之前,他可是咬紧嘴巴不露一丝口风的。一定是有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立马承担一切的理由,要么是主凶背后威胁他,要么,就是他发现了足以将一切指向主凶的证据,情急之下包揽下所有罪状。”
“这么说,范永昇很有可能知道了什么关键证据,而这个证据,是我们一直忽视,或者还未找到的。”
“后来我去了范永昇所说的黑市血库,的确有这种交易,价格也和范永昇描述的一致。每一笔交易都很隐秘,处理得都很细致,因此记录也很详实,我利用我的能力细细核查过,没有范永昇的交易记录,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卖血牟利。”
我有些心惊,“范永昇果然是个聪明缜密的人,他知道警察纵使要查黑市交易,但警察的羽翼有限,不可能查到他的交易记录,黑市是一个庞大的甚至带着违法性质的交易体系,警察要查他的案子,大概要将整个黑市翻个面了,这不可能,所以他才敢撒这样的谎。”
“而他撒这样的谎,无非是想要说明那些死者身体的血液的去路,那么死者体内的血液不翼而飞也是案件的关键点,范永昇一定知道实情,所以千方百计地解释那些血的去向。”
“这么说来,范永昇是替人顶罪无疑了,那个幕后的残忍凶手,到底是谁呢?”
“依我看,文继舫的案子,是独立在这一系列杀人案件之外的。”
我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有新的凶手,与这些案子无关的凶手?”
祁迹搓了搓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害怕,“凶手帮着文继舫跑路,不会多此一举再去杀了他徒增麻烦。”
“你是不是有什么思路了……”
祁迹看着我,眼里有一些不忍,“焕生,你不觉得……小叶的描述有些过于冷静而详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