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吗?”祁迹问我。
我摇摇头,“祁迹,你应该有办法,让他自己去认罪的。”
祁迹点点头,挥了下手,傅兆麟的背影像竹林里升腾的瘴气似的,眨眼间便消失了。
我和祁迹在折返的途中接到王小汪的电话,“喂!傅焕生!十五年前杀害张述一家的犯人居然过来自首认罪了!”
“哦。”我提不起来心情。
对面有些愣神,显然没预料到我这么淡定。
“犯人的资料显示,你和他的关系是……父子。”
“一个小时前已经不是了。”
“啊?”
“我回头再跟你说吧,我现在很累。”
说完我挂了电话。
祁迹拉住我,“你……真的一刻也没有怀疑过时七吗?”
我语气激烈,“不可能!”
“你反应干嘛这么大?”祁迹丢开我的手,冷冷地盯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扯着他的衣服,“我没有怀疑他的理由啊,七哥什么也没做,即使他知道十五年前的事,但他是为了我才一直隐瞒的。”
即使心里已经把七哥当做了一个捉摸不透的隐患,但嘴上却不容许自己去说怀疑七哥的话。
“你是不是后悔拒绝了那么好的男人,选择跟我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与他保持距离,“祁迹,你是醋坛子泡这么大的还是你们族人主食就是醋,可以这么不分时间不管场合地吃醋!”
“我就是吃醋!那些天你跟时七干嘛去了!又是拉手又是搂肩膀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你还敢说,你和杨谨之不是腻得很吗,一口一个学长学弟的,又是拥抱又是看望丈母娘的,你也别以为我没看见!”
“那是被你气的!”
“同理可得,彼此彼此!”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竹叶却纷纷从地上飞起,密密匝匝地聚集着,像筑起的墙垒似的拦住了我的去路。
“想走?你还没平息你老公的怒火呢。”
我气得捶胸顿足,“祁迹你有病是不是,弄这么大的动静,该把奶奶惊动了!”
祁迹这个死傲娇不理我,新叶和落叶簌簌累积,俄顷在我和祁迹的周身裹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我们困在其中。
天地间忽而变得无比逼仄,只剩下我和祁迹两个人的空间,圆球越缩越小,密不透风的。
我打了一下祁迹,“闹够了没有!”
“没有。”
祁迹戏谑的眼神转而变得柔情。
“我只是想亲你。”
他捏起我的下巴,就把嘴巴凑过来,唇间还探出了殷红的小舌头。
真的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啊!
我怎么能让你得逞!
我盯准了他的舌尖,待他濡湿的嘴唇碰触到我的那一刻,我蓄力扑食,一口咬住他的舌头,他顿时疼得嗷嗷地叫起来。
他震怒的眼神瞪着我,想要推开我,无奈他动一下,我咬得更紧,疼得他眉头拧成麻花。
“啊啊啊……”
他碰我也不是,扯也扯不回去,两只手在空中扑腾,嘴里呜呜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愤怒的眼神也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求饶的眼神。
我抱臂,还摇头晃脑的,虽然他的口水糊了我一嘴,但是我乐在其中,也不管了。
在他的凄号中,我终于松开了牙齿。
他捂着嘴,眼泪婆娑的,狠恶又忌惮三分地看着我。
竹叶球跟离心了似的分崩离析,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飘摇着落了一地。
看着满眼的竹子,不禁诗兴大发,并且这句诗还十分应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哪,哈~哈~哈~哈!”
祁迹半晌才把话说利索,“我跟你说,迟早我要讨回来的。”
虽然祁迹现在很多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黏人又爱使性子,但经他这么一闹腾,我倒觉得身心都恢复过来了,觉得精力充沛。果然生命在于战斗。刚刚因傅兆麟而起的低沉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呢。
和奶奶道别时,奶奶多看了祁迹好几眼,满眼都是喜欢,那喜欢都快胜过我这个亲孙子了。
祁迹除了刚刚被我咬一口有些不愉快之外,心情还是非常高涨的,他此行可不是白来,不仅打入了我的家庭内部,还收获了奶奶特地给他准备的大大小小的吃食。
“这些带在路上吃,还有这些。”
祁迹一一接过,眉眼俱是得宠的神气,“好,谢谢奶奶。”
我酸酸地说:“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吃不着的。”
奶奶显然没懂我的意思,把我拉到一边耳语,“我说焕生哪,你那个时七同学没抓住也就算了,人家是高枝儿,咱攀不起,不过我看这小祁不错,老实巴交的,有礼貌,知道孝顺,人长得也好……”
“什么?他老实巴交的?您可别侮辱芭蕉了。”
奶奶瞪我一眼,“你别跟我东拉西扯的!总之,珍惜眼前人,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哼哼唧唧地附和着。
奶奶转脸笑意盈盈地冲祁迹说:“我们家焕生以后有什么麻烦你了,还请你多担待。”
祁迹笑说:“奶奶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说完故意得逞似的瞅着我,我只能无语问苍天。
因为奶奶目送着我们,我们只能一步三回头,装作向车站走去。
等到拐过几道弯,终于不见奶奶的身影时,我们才停下。
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丢给他,“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
“什么叫我的东西,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了。”
我龇牙咧嘴地搓了搓胳膊。
祁迹美滋滋地说:“奶奶真的是好眼光,不知道比你精明多少分,比喻句都用的深得我心。”
我狐疑地看着他。
“芝麻那么‘小’,哪儿比的上西瓜的‘大’?”
我假笑两下,“祁迹,你可能是个黄西瓜,一肚子黄色的水儿。”
站在警局门口,我们俩像回家过年似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就差怀里一个胖娃娃。
我无奈地侧过头对祁迹说:“没有见过被保释的嫌疑人天天往警察局跑的。”
祁迹望着警局门口“为人民服务”的几个大字,唇畔带笑,“今天来的正是时候,洗刷我冤屈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