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霞口。
我和祁迹先去了奶奶的宅子，我不想去赌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问不出来话可能还要替他还什么赌债，保险起见我还是回老宅等，因为我知道他这种人宁愿回来看奶奶的脸色，也不会去风餐露宿的。
刚进宅子，几个老头老太太牌打得正火热，都笑得欢快，唯独奶奶一脸不高兴地瞅着手上的牌，脸色阴沉的不得了。
我走过去，“奶奶！”
奶奶瞟都没瞟我一眼，出了一张手里的牌，“焕生来啦。”
对面的老太太甩出一张牌，高兴地说：“正好出到了我的手里！哎我说你这奶奶也太不像样了，孙子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奶奶为刚刚出的牌懊悔不已，终于看了我一下，“有客人哪，你先带客人去屋里坐坐，我先把这局打完了。”
我拉着祁迹进了客厅，祁迹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不是个假孙子？”
我笑着说：“我都习惯了。你现在知道我那爸是随谁了，只是一个心疼钱不赌，一个是心太宽好赌，两个人牌技都是不相上下的，一样的烂到不行，包括我。”
祁迹灵机一动，“那我这未来的孙女婿岂不是要先讨讨老人家的欢心？”
“怎么讨？”
“看我的。”
祁迹很自然地坐到了奶奶的身边，奶奶瞅了瞅祁迹，“小伙子长得真帅啊，是我们家焕生的朋友吗？”
“嗯……是要比朋友还要好的关系。”
奶奶有些吃惊，“哟，还有比小路子更要好的朋友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哎哎哎奶奶，别出这张！”祁迹拦下奶奶手中的小四子，指了指牌面上的顺子，“先出这个比较好。”
旁边的大爷不乐意了，“观牌不语是规矩啊，可别再教她了，不然不作数。”
奶奶听话地甩出一把顺子，果然其余三人都要不起，主动权掌握在了奶奶手里，可是奶奶又犹豫起来了，不知道再出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啊？”奶奶笑眯眯地对祁迹说。
“祁迹，您叫我小祁就行。”
我看着祁迹一脸乖孙子的样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单纯体贴乖巧可人的样子，在和我恋爱之前，可是和他沾不上半点关系的。
祁迹说：“奶奶，出这一对儿。”
打牌就是这么回事儿，自己打得不精，但只要有人教了，就会完全依赖外援，奶奶已经沦为傀儡，并且享受其中了。
这下群起而攻之了，“我说你自己打行不行，讲牌品啊，我眼看就要赢了，这小伙子一教你出牌，我的牌全给乱了套了！”
这对于祁迹来说，小菜一碟，只怕你们手上什么牌什么花色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奶奶得意地说：“你们自己牌不行，怪到别人教我了。我跟你们说，我自己出也是一样的，小祁啊，你别交，看奶奶怎么赢了他们。”
我和祁迹对视了一眼，都做出了一个汗颜的表情。奶奶技术不行，牛皮倒是吹得挺大。
手上的牌被奶奶胡乱打了一气之后，已经变得七零八落，净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小牌。轮到奶奶出牌，奶奶犯难了，急地拿胳膊肘戳祁迹。
祁迹利用念术传话给我：这下怎么办？这牌就是神仙也没法儿起死回生哪。
我心想：我有什么办法，总是你得救奶奶，奶奶输了牌，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你这三好孙女婿的人设瞬间崩塌信不信。
祁迹转了转眼睛，看来势必要使些计策来建立起他的伟岸形象了。
祁迹抬起手撩了下头发，在座的四个人突然俱是一动不动，对面大妈胜利在握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旁边大爷拿起的茶盖上滴沥下的水珠还悬在空中。
“喂，祁迹你干嘛？”我小声喊他。
祁迹快速在一堆牌中翻找出奶奶所需要的牌，然后把奶奶手中一些小牌放回了牌堆里，安全起见，祁迹还和了和。
“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你在我房门前腹诽我，然后被我打了一拳，你又发现了吗？”
我靠我就说我好人一个，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大半天的就老见鬼了。
“祁迹，这些账以后我慢慢跟你算。”
“放心，我不会跑的。”
祁迹敲了敲桌子，众人接着刚刚的动作，有一瞬的失神，又接着笑嘻嘻的。
老大爷说：“快出牌，磨磨唧唧的。”
奶奶犹疑着要打哪些牌，却突然发现手上的牌甩出去她就赢了。她震惊地把牌拿远了些，眯着两只远视眼仔细看着。
“不对啊……”
祁迹有些心虚地望着我，我白了他一眼，咳嗽了一下，“奶奶，快出啊。”
众人也都催促着，还不忘激奶奶，“要不起就赶紧过啊，都等着呢。”
奶奶眼瞅着这样翻盘的机会，哪儿能放过，胜负欲早就战胜了心里的疑惑了。
“我当然要了，我是在想这么一下都出了，还是分批出，多跟你们玩一会儿。”
说着奶奶就豪气地甩掉手中的牌，即使上了年纪，该保持的甩牌姿势还是有的，啪得一声与桌子撞击出特别令奶奶身心愉悦的声音。
几个人瞠目结舌地呆掉。
“哎呦你今儿个手气不错呀！头一次见你赢了一把！”
祁迹立马抱起奶奶的马屁拍，“是奶奶牌技好，我第一次见人把没什么出色的牌打得这么顺的。”
奶奶咯咯咯笑着，伸出手轻轻挠着祁迹的下巴，跟逗狗玩儿似的。
“小祁嘴真甜，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祁迹嘿嘿笑着，对我抛了个媚眼，我无奈地转移了视线。
旁边的大爷还不算糊涂，“不对，我觉着不对，这牌不对……”
我连忙对祁迹使眼色：这下要被戳穿了可就尴尬了，你还不赶紧的。
祁迹在大爷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大爷眨了下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呦我锅里还熬着汤，瞧我这记性，打牌打得忘形了！”
说完急匆匆地走出了宅子。
奶奶笑说，“这老头，真有意思，输了就输了，这么输不起。”
其余人也都笑呵呵地打趣着。
刚刚被大爷带上半掩着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我们闻声望去，那个人的脸通红的，脚步虚浮地朝宅子里走过来。
奶奶的牌友见怪不怪，但还是借由其他事逃也似的离开了。
奶奶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刚才的好心情明显都烟消云散了。
拉着我和祁迹就往客厅走，“焕生你都瘦了，不知道是料到你今儿个会来还是怎么地，我熬了锅人参山药枸杞炖鸡汤，赶紧和你这朋友过来尝尝。”
我停住，“奶奶，我今天来……”
“怎么，找我去给你坐诊？我今天赢了牌，心情好，答应你就是了。”
“不是，奶奶，我今天……是来找他的。”
奶奶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傅兆麟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牌桌旁，躺在了椅子上，他迷离的眼神也看了过来，与我的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