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的检查结果一对比,时七的嫌疑最大,我突然就想起你生日宴那晚,我告诉他,张述一直不喜欢他,所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你也因为张述的关系,只能对他不冷不热。后来张述就死了,是七哥把追不到你的怒火撒在了张述的身上,他认为是张述的关系,你才不接受他。王小汪他们都以为是和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而我觉得,张述的死,是因为我,就是因为我!”
马路捶着自己的心口,眼泪滚落,“要不是我说了那些话,时七不会杀了张述,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法说不是,因为事实上导火索确实如此,可究其根本,还是我的原因。张述的死,成了我和马路无法忘怀的痛。
王小汪拍了拍马路的肩膀,“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责怪自己,人是时七杀的,又不是你。”
王小汪拍着拍着,就不自觉揽过了马路,将他拥入了怀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待会奶奶看见就不好了。”
马路渐渐止住,轻轻推开王小汪,王小汪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在我和祁迹俩面前做了什么,脸腾地一下红了。
马路拉住我,“那时七生死未卜,你现在回来,不会有危险吗?”
“就算他还活着,肯定也逃了,逃到了国外,或者更远的地方,难不成他还再回来绑架我吗,不会的。”
“说的也是。”马路放下了心。
我看着王小汪一刻也不能从马路身上转移的视线,笑着对马路说,“听说有个直男性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骁勇善掰的结果。”
“什么直男,什么性转?”马路一头雾水,往日那般精明的头脑,在王小汪这里就不运作了。
王小汪连忙打住我,“哎傅焕生,你跟你的祁先生舟车劳顿,大概累得不行,先去歇歇吧。”
我心想我是搭祁迹念术的顺风车过来的,累什么累,但看着他紧张的眼神,索性放他一马。
“走吧,我的祁先生。”
“好的,我的老婆大人。”
我们俩腻歪着从马路和王小汪中间插过,把他们无比恶心的眼神抛在了身后。
吃过晚饭,我和祁迹坐在门口老槐树下的藤椅上乘凉。
“祁迹,你说……吴妈现在在干嘛呢?”
祁迹侧过头,仿佛有些疲惫,“怎么突然想到吴妈了?”
“那天你救我应该也看到了,吴妈和时家人在一块,自始至终,吴妈都在骗我,当日那一出谍战大戏,真是叫我看的眼花缭乱。”
我苦笑,心里却无比凄凉。
祁迹说,“其实,吴妈也不是全部都在作戏骗你,你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是假不了的,那晚在诊所外边和你说的那些话,想来也都是真的,只是有时候立场不同,会有很多身不由己。吴妈夹在你和时家之间,大概也很痛苦。”
我想起吴妈的那封信,她说她终究要成为一个坏人,要重归属于自己糟糕透顶的命运,原来她早就暗示了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吴妈暗地里给我报信,庄凝和时正青正筹划着扳倒时七,让我可以趁此鹬蚌相争的时机救出你。”
“什么?”我腾的坐起,“吴妈……”
我的心陡然悬了起来,“你说时家全部死光了,那吴妈呢?吴妈也在其中吗?你只说时家人,时家人不包括吴妈的对吗!”
祁迹没有说话,只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吴妈也死了,不然祁迹不会等到我问到她的时候才不得不告诉我。
我猝然叹息,倒在了藤椅上,看着圆月,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愀然滑落。
“我去收拾房间,待会再上来吧。”
我起身上了楼,上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压抑着声音哭泣。
眼前浮现吴妈的笑声,她拿着锅铲到处挥舞,埋怨我总是拖欠她的工资,买菜的时候精打细算的,看着我们吃的特别香就会开心的不得了,督促我要开诊看病,趁早找个好人托付,我差点遇害,她塞给了我一包辣椒粉,她总是老板老板地叫着我,我说让她做我外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却是幸福无比的。
什么时候,时间出现了差错,一切都在半路改变了方向,原本平静温馨的生活,被突如其来的噩梦打破,带着最恶毒的诅咒,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拖进坟墓。
我就像个灾星,身边的人都不得善终,这种体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不是吗,我的妈妈就是例证。
为什么我一定要与生就带着这种该死的能力,一定要被卷入这样的漩涡和争斗里?如果是神的旨意,那神都是这么无聊又专横的吗,都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
或许就像吴妈说的,那就是命运,我的命运。
我魂不守舍地收拾好了房间,下楼时看见奶奶坐在我的藤椅上和祁迹说着什么,我放轻脚步,躲在了门后。
奶奶说:“焕生出事了对不对?”
祁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奶奶,但很快掩饰好,“出什么事,没有啊奶奶。”
“你就别骗我这个老婆子了,你们眼里写着什么,我一看一个准。马路那个傻孩子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多好,那般爱干净的孩子,一连几个礼拜不剃胡子,每天发呆放空,问他焕生的情况他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我能不知道吗?”
原来奶奶早就知道了,她要有多么大的力气维持着自己不知道的样子,让他们放宽心,有多么担心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都是知道的。奶奶一直都作出不怎么关心我的样子,其实这世上,我可能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我一把年纪,瞌睡本来就少,我一连几个礼拜,也都是睡不着觉的,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到今天,全靠着你啊小祁。”
祁迹狐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奶奶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有能力保护好焕生,我虽然担心,但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焕生有你在身边,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他,我就是这么肯定,因为你的眼里,甚至比我还要爱他。”
祁迹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突然郑重地宣誓似的,“奶奶,我不会让焕生掉一根毛,啊,掉一根毫毛的,我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整天啥也不用干,衣食无忧,饭来张口,没事遛遛狗,让他感觉跟我在一起,非常的快乐,非常的性福。”
可以说,是非常恶毒的誓言了。
怕是祁迹脑子里哪根筋又不对了,水多的跟进了太平洋似的。
奶奶被逗得直乐,“那就好那就好,这就是我做梦都在盼的事儿。”说完又拍了拍祁迹的脸蛋儿,“这孩子真好,看上我们家焕生,也是委屈你了。”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连咳了两声出了门,“在聊什么呢奶奶,这么开心。”
奶奶笑说,“我跟小祁在探讨,到底是猪糟蹋了大白菜,还是大白菜糟蹋了猪。”
我抽了抽嘴角,看着祁迹憋笑的样子,对奶奶说,“您早些歇着吧,年轻人的事儿少瞎操心,啊。”
“得,我这老太婆就不碍你们眼了。”说完悠闲地上了楼。
看着祁迹搁那儿嘲笑我,我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奶奶是说我是猪,还是说你是猪,你自个儿好好体会一下,被骂还这么傻乐的,独你一人儿。”
祁迹想了一想,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洗完澡躺在床上,祁迹带着沐浴后的香气,也钻了进来,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轻轻闭上了眼睛。
“焕生?”
我没有答应。
“你睡了啊,这么快。”
然后感到脸颊上被轻轻覆上两片湿润的唇瓣,还带着俏皮的吧唧声,然后那香气渐远,被子里的热度也随之退减。
祁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