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茶顾曦妍垂手站在桌边：“还……还有事吗？”
林熠华喝了口茶：“暂时没有了。”
“那我，先出去了。”顾曦妍说。
“嗯，去吧。对了，以后不要穿这种衣服上班，总感觉有只乌鸦在身边飞来飞去。万锦不要求员工穿职业装，但总要得体大方些。尤其是我秘书，代表的是我的颜面，所以更要优雅、高贵、美丽、漂亮，才行……”
看了看呆立面前满面迷茫之色的顾曦妍，林熠华唉了口气：“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至少要穿高跟鞋和裙装，还有要化点妆才能见人，要和刚才那位陈秘书一样，懂了吗？”
女孩儿低了低头，毛绒绒的头顶点了点。
林熠华转过头看电脑时却瞥到她向自己投来的，那一抹极其幽怨的神眼儿。
“还真像只乌鸦，连眼神儿都那么诡异。”熠少喃喃地道。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林熠华办公室的阳台上，侧着头，看室内的男子。
直至下班时间，林熠华站起身走出办公室，那乌鸦才拍拍翅膀，飞走了。
—— ——
林熠华坐在莫菲的车上：“小莫莫，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比你还好玩儿的人，就是我现在的秘书。她吧，第一次在停车场见我的时候，像个小白痴、更像只跑得飞快的兔子；后来我发现她竟然很聪明、观察能力也特别敏锐，我几乎怀疑她是只伪装得很好的小狐狸；她每天穿一身黑，总用怪怪的眼神儿看人，又像只乌鸦一样，没错儿，就是只小乌鸦……有趣儿吧。”
莫菲点点头：“有趣儿。”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有趣儿的模样。
“真的很有趣儿吗？”熠少侧头看着他。
“没有。”莫菲摇了摇头，终于说了实话，“我只是觉得很无聊，一个人要无聊到什么程度，才会给自己的秘书起那么多绰号，兔子、狐狸、乌鸦。”
林熠华扭过头：“你这人，真没意思。”
“那你还要我接你送你？”
“我的车送去修了，有些配件要等几天才能到货。”
“你可以打车啊。”
“不！出租车上都有种味道，太难闻！”
“让集团办公室给你派车。”
“那些司机身上的气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熠少伸了伸长腿，又扭了扭身子，“不过这车坐着也真不太舒服，还没有冰箱，没有饮料喝，空调也不怎么好……算了，明天还是回我妈那儿弄辆车先开着。”
莫菲由着林熠华自说自话，默默开车。
—— ——
第二天清晨，顾曦妍穿着件碎花真丝长裙走进万锦集团。与陈可儿一样的裙子，穿在她瘦弱单薄的身体上，配上她齐耳的妹妹头、大框黑眼镜儿，只觉得怪怪的，丝毫没有美感。脚下十厘米高跟鞋让她走得步履蹒跚，走路姿势更是十分的——怪异。
前台几个女职员看着顾曦妍从眼前走过，面部表情也相当的，怪异。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穿成这样？”王楠小声问。
黎遥扯了扯嘴角：“这还不明白，当了熠少秘书，当然要打扮一下，好近水楼台呗。”
“就她？”宋艾艾指着顾曦妍的背影，“打扮得像只孔雀，熠少会看上她？瞎了眼么？”
“怪物就怪物，打扮成孔雀也是只怪物。”曲静说。
“白痴！”王楠撇嘴道。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早啊，几位美女。”
几个女人转过脸，立刻恢复温柔娇丽的笑容：“熠少，早！”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刚外面有，有……一只孔雀……”黎遥说。
林熠华疑惑地看向大门，玻璃门外是宽敞的马路，孔雀什么的……
—— ——
顾曦妍走在楼梯上，四层后终于坚持不住，看了看步行梯里四处没人，偷偷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上，赤着脚走。
—— ——
今天熠少到的特别早，走进办公室时才八点半，秘书小姐还没到。
径自走入自己办公室，用纸巾擦了擦桌面椅面，林熠华坐上去，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隔了一会儿，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打扫房间。
应该是那只乌鸦。
林熠华没抬头，继续看电脑。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走近办公桌，擦拭桌面。
林熠华抬头看过去，先是一呆，然后忽然大笑起来：“这是什么？彩蛋么？你怎么穿得这样花哨？还有这脸，这涂的都是些什么？这是口红吗？我的秘书小姐，你早上吃了番茄酱？而且还是吃在脸上的？”
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尤其是蹭在左脸上的一大块口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被个“烈焰红唇”亲过。熠少忍不住站起身，伸出手指，想要帮她擦掉印在面颊上的红印。
那女孩儿却像是猛然受了莫大的惊吓般，整个人向另一侧退了一步，然后脚下一绊，向后跌倒。
熠少手疾眼快，反应灵敏地一伸手，揽住她的腰。
两人的身体猛然贴近，呼吸可闻。
顾曦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脚下一滑，腰上一紧。一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凤眸、挺直的鼻梁、上翘又微嘟的嘴唇、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脸，还有男人呼出的微热的气息……
顾曦妍猛地愣住。
女孩儿精致的五官、细腻到没有一丝微暇的肌肤、纤细柔弱的颈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瞳孔仿佛比普通人大了一圈儿，清透得好像只有孩童才有的眼睛……原来这只“小乌鸦”还挺好看的……林熠华也呆了一下。
“你放开我！”顾曦妍反应过来。
“嗯。”熠少果断放手。
顾曦妍刚要站直身子，脚下却又一扭，身子向一侧一倾。
林熠华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怎么回事儿？笨到连站也站不好了么？”
“脚，疼。”女孩儿皱眉道。
熠少向她脚下瞄了一眼，拉她到会客沙发处：“坐下，脱鞋。”
顾曦妍迟疑了一下，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脚趾头上，鲜红一片。
林熠华蹲下身，抓起女孩儿的脚腕，看过去。
那只小小的脚掌，晶莹、细腻，像她的人一样，蜷曲着，缩在一起。
“别动，让我看看，都出血了……”许是见她的情况着实狼狈，熠少的噪音竟难得的温软了几分，脸上也不见平时的那种调笑，而是真实的关切。
顾曦妍被他握着脚掌，下意识地就将身体后倾，想要避开。
“你这只乌鸦是傻的么？穿高跟鞋竟然不知道穿丝袜，这是磨破的，你都没感觉？不会疼吗？别动！”林熠华微微用力，阻止那只脚从手掌中挣脱。
查看了脚面上的伤口，林熠华反过来再看脚底。
触目所及，熠少的凤眸却猛地睁大，仿佛看到洪水猛兽般，蓦地放开手将顾曦妍的脚扔出去，然后使劲甩手：“你脚怎么这么脏？顾曦妍，你几个月没洗过脚了？你一个女孩子，真是……太恶心了！”
顾曦妍抓过鞋子，慌忙套在脚上。
林熠华边甩手边看她穿鞋：“这鞋是你的吗？大了几号？”
“是，昨天刚买的。大两码，就是……就是和陈秘书一样的这个，只有这个号码了……”顾曦妍嚅嚅地说。
熠少无语，习惯地用手抚额，又猛地将手从额角拿开，皱眉甩手。
顾曦妍站起身：“我去，冲咖啡。”边说边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咖啡不用冲了，你那么脏，冲了也喝不下去，我自己去。还有，明天可以穿衬衫、西裤，牛仔裤什么的上班，只要不是一身乌鸦黑就行。鞋子，穿平底的，你自己平时穿的就可以。”
顾秘书点了点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