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结结巴巴道：“起先，掌柜的他还在的时候，小的，小的不敢言。生怕说出了掌柜的秘密，要拿小的开刀。现在，掌柜的走了，小的就只好说了。”
“但，但话说在前头。大人，倘若小的说出来了，大人可一定要保小的平安啊！”
他见掌柜的如此死法，实在心惊不已，生怕害死掌柜的凶手，也会来害他。
毕竟他知道掌柜的秘密。
秦简道：“但说无妨。本官在此，无人敢动你。”
“谢大人，谢大人。”
秦昭昭站到他面前道：“把你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以及，这肉的源头是从何而来的，这点至关重要。”
小二点头，目视上头，说道：“回大人。这楠木匣子本不是掌柜的所有，而是与掌柜的交易之人所给。”
“那人是谁。”
“小的不清楚，但是亲眼见到过。”说着，他陷入了回忆，继续道：“那人身披墨袍，站在暗处里，看不清面容。他说自己这里的肉比市场上的价钱低整整三倍不止。”
张捕头蹙眉，“三倍？”
“是，是啊。后来他给掌柜的一个楠木匣子，以此定约。掌柜的也则是给他一样物事，俩人就这么的定下了。”小二说着，自己也觉得疑惑道。
“那人给钱福楠木匣子做什么？你可还听到什么话。匣子里头，原本是有东西的么？”秦昭昭问道。
小二摇头道：“听不懂。遂不知道了。”
“那你家掌柜的，又给了他什么东西？你总是看得到吧。”张捕头接着问道。
“东西……”他想了想，道：“是一个小物件儿，应该是掌柜的随身带着的东西。”
秦昭昭捕捉到了端倪，问他道：“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小二愣了下，反应过来道：“我家掌柜的无意间提过，他曾去到过满洲。小人也是当时听到他们二人说话，就认定，那来的人定不是咱们汉人，或许是满洲人。”
秦简一声不吭的听着，琢磨着。
张捕头询问道：“满洲人？满洲人来咱们京城做什么？”
“那我问你，他们谈了多久？”秦昭昭问道。
小二说道：“不知道，反正挺久的。噢对了……他们还有过争执。后来，不知怎的就瓦解了。”
“争执什么？”
“那来人就用手这样，这样比划着。”他说着，双手拉开，呈现一条长度道：“就是这样了。我也瞧不明白。”
秦昭昭思忖，这是要表达什么。
难道，是在索要某样东西？
开始，这么长的东西，会是什么？
“对了！”小二一惊一乍道：“我忘了说，还有个最最奇怪的，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快说。”张捕头不耐烦道。
“乌鸦啊！”他看向两人，而后对着秦简道：“大人，有这么大的一只乌鸦，就停落在那人的肩头上，乌漆嘛黑的，脚边儿还系了个紫铃。我本是没有看见的，但是它一飞起来，扑棱翅膀的时候，那铃儿就一直作响。”
“我还奇怪，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却不想，是这玩意儿。真是可怖啊。”他发颤道。
乌鸦……
秦昭昭不由得想起，在客栈拾到的那根羽毛。
以及老李在死去的钱福尸身上，发现的啄痕。
皮开肉绽，有部分已被啃食，着实渗人。
张捕头不可置信道：“那，那……”
“满洲人，满洲人。”秦昭昭来回的思忖着，嘴中念念着。
秦简略一思索，有了眉目。
“说，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都说出来。”张捕头道。
小二摆手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是望大人，能够保小的安危啊。小的生怕那凶手杀了掌柜的，还要杀小的啊。恳求大人，定要报小的一命啊！”
他说着，给秦简磕起了头，“大人，求您了大人。”
“带下去吧。”上头的人发话道。
“是。”
张捕头应声，与捕快将小二带了下去看管。
“爹，关于这满洲人，你可有所了解？”秦昭昭问道。
秦简从座上起身，拢了拢袖，负手走下堂，叹道：“爹也不是很清楚。”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她敲手道：“或许夜公子会知道，我得去问问他。”
上回，沈卿远在提及皇城中，要献祭乌鸦之仪式时，夜萧曾说到过满洲人，他们最是喜爱乌鸦，甚至将其称作鹊鸟，视作天神般供奉。
“回来。”秦简沉声道。
她苦恼的转身道：“爹，干嘛不让我去啊。人家夜公子什么都懂，我去问问他便知了。”
“一个女儿家的，成何体统！”
秦昭昭固执道：“那我就等夜公子来找我好了。”
话落，只听得一声，“昭昭，我来找你玩儿啦，昭……”
沈卿远见到了一旁严肃之人，连忙低了音调，礼道：“秦大人。”
他的身后，夜萧与阿瑶也走了进来。
“秦大人。”他一揖。
秦昭昭开心道：“你们怎么来啦。夜公子，我正想去找你呢。”
“走，咱们寻个好说话的地儿。爹，女儿就不打扰您公事了。”
张捕头正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书。
“大人。”他递了过去。
……
屋内，秦昭昭沏茶倒水的，坐了下来，乐滋滋道：“我跟你们说呀，这个案子，总算是有眉目啦。”
沈卿远道：“我方才瞧见那张捕头带着个人出去，是不是就那店小二啊？”
“是啊，他什么都供了。”她漫不经心的磕着瓜子道。
“哎对了夜公子，你知道关于满洲人的事么？”她想起来问道。
夜萧眉头微蹙，道：“满洲人么？秦姑娘怎么会对此感兴趣。”
秦昭昭放下瓜子，正色道：“因为跟这个案子有联系的，所以必须清楚。但是我也找不到这方面的消息，想着或许夜公子会知道一些。”
“我确实了解一点。不过，秦姑娘想知道哪些有关满洲人的呢？”
沈卿远插话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阿瑶道：“你知道些什么，有我们家公子了解的多么。”
“你这女人，非要跟我作对才高兴啊。”他呛声道。
秦昭昭扶额，好好说着话，怎么又拌起嘴来了。
“停停停。”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道：“咱们现在是在谈有关案子的事情。沈卿远，你能不能安分守己一点，不要老是去惹阿瑶姑娘好不好。”
“什么？我去惹她？昭昭啊，你这是哪个眼睛瞧见，是我先惹得她啊。分明是她来招惹我好不好。哼，你这就是偏心。”沈卿远偏头不悦道。
秦昭昭无奈。
“秦姑娘，不妨将这案子的进展，告知夜某。我也好能帮上秦姑娘一点忙。”夜萧饮了口茶水道。
“好。”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
“那钱福竟然死了？”沈卿远震惊。
秦昭昭点头道：“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凶手可能并非汉人。倘若是满洲人，他来京城有何目的？我怀疑，与钱福交易人肉的，正是那凶手。或许，他发现事败后，就想将钱福杀之而后快，只是……”
“只是我们还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夜萧淡淡道。
“嗯，所以我想了解了解这满洲人。”
沈卿远疑窦道：“足上系有紫铃……”
“乌鸦献祭仪式，是从满洲传来的。满洲人将乌鸦供奉为猎神，在祭天时，会竖起天神杆，也就是索罗杆子，来立杆祭天。”夜萧正色道。
秦昭昭眨了眨眼，口中念念道：“索罗杆……”
“公子，这索罗杆，是何样子？”阿瑶问道。
“杆长约莫一丈。下有高一二尺的石座，杆顶之上，有一锡斗。”夜萧道：“秦姑娘，这般可以想象么？”
她点点头，道：“能想得出来。”
沈卿远撑头闷闷道：“明日皇城里就要举行献祭仪式了。”
秦昭昭想了想，问道：“这仪式献祭时，会不会引来许多乌鸦？”
“待仪式成，便会有乌鸦盘旋在皇城上空。”夜萧解释道。
“这个有点儿意思啊。”她漫不经心的道着。
无声了片刻，她与沈卿远异口同声道：“哎，有法子了！”
秦昭昭偏头道：“你怎么和我一起说出来了。”
夜萧轻笑一声，道：“看来我们想得一样。”
阿瑶启声道：“既然有这个仪式，那就会引来许多乌雀。凶手肩头停落的那只，想必也会被引去。而且它足下还系有紫铃，更加好分辨。”
“对的。只是，想必不止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万一，凶手也算到了呢。”秦昭昭说道。
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
“可是，我们要抓的是人，抓一个畜生有什么用啊？”沈卿远说道。
“你笨啊，他不就是打着乌鸦的幌子杀人么。再说了，满洲人极喜乌鸦，若是让咱们抓到了，就可以以此来设套，引诱凶手了。”
“可是，万一他不放那畜生出来呢。”
秦昭昭一时语塞。
几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