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接苏黎红回家(终)
阿袁2018-01-04 11:491,066

  你说乔治为什么最后要杀死安妮?

  生命有不能承受的东西。

  比如?

  比如衰老。有时候,衰老比死亡更可怕。

  人应该体面和尊严地衰老,也应该体面和尊严地死亡。这是迈克尔在《爱》这部电影里想说的。

  想起外婆那洒了花露水的绣花手绢,想起外婆死时裤子上那黄不黄白不白的东西。我不寒而栗,伤心欲绝。

  有一天,我老成了安妮,你会不会像乔治那样,又温柔又残酷地爱我?

  不会。

  不会?

  “非不为也,而不能也”。

  也是,孟周确实是“而不能也”,他连杀只鱼都不能呢,还能用枕头捂死一个还在喘气的老太太?

  但你可以做乔治,我做安妮。孟周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最后还是买了“闲情偶寄”。

  我们是在和“布鲁塞尔”签合同的当中放弃的,当时孟周已经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他的大名,然后把笔递给我,但我在写完“朱小”两个字后,“燕”字却迟迟写不出来。我的脑子在那时一片空白。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呢?就算我萎靡时可以写不出“温庭筠”的“筠”,但也不至于萎靡到这种程度——竟然写不出自己的名字了。难道我就老成了安妮不成?

  没别的,朱小燕,你压根不是真想买“布鲁塞尔”。

  孟周说。

  苏黎红和老朱一接到孟周的电话,第二天就来省城了。是朱鸿鹄送过来的,米宝也跟来了。

  他们还真急,我们房钥匙还没拿到呢。

  米宝眉开眼笑地说,我来看看姐姐姐夫家的蝶墅——这女人比我还大两岁呢,每回“姐姐姐”地倒叫得顺溜——爸妈真是的,我说过两天才来的。这些天医院忙,我不好倒班,但爸妈几天都等不了,非要立刻来,坐火车来,看蝶墅。他们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坐火车鸿鹄和我怎么放心?

  天哪!这女人,真是另一个物种。

  燕子,我记得你蝶墅进门的玄关那儿有个台阶的,是不是?你爸非说没有。

  是没有。不信你问燕子。

  燕子,南面那间卧室,我记得有飘窗,是不是?你爸也非说没有。

  是没有。不信你问燕子。

  我懒得理他们。

  燕子,我们前几天去郝敏家看你郝伯伯了,他们在院子里放了个好大的瓦缸,当花盆用,你郝伯伯说,不但能养花,钓回来的鱼,吃不了,也能养里面,又能看,又能吃,好得很。燕子,回头我们也买一个,放廊檐下?

  不买。

  就是,别听你爸的。廊檐下放什么大瓦缸,土不拉叽的。还是放藤椅吧,“千棵树”家具店里有一种印尼藤椅,暗红色,特别好。燕子,回头我们买一张,放廊檐下?

  不买。

  燕子——

  燕子——

  他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两只饶舌的老喜鹊一样,吵死了。

  2016年正月于玛恩河谷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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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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