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新从冰箱里拿了两根冰棒上来,急火火的跑到画室,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夏曦瑶正捧着一本书看,她最大的爱好似乎就是看书。蓝雪臣面对着她正在画画,却不是光明正大的画。彭新很不明白,为什么小霸王一样的蓝雪臣现在乖得像一只鹌鹑,他觉得夏小姐也不是个母老虎的样子,怎么就将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少爷,冰棒。”
蓝雪臣和夏曦瑶都被这一声喊叫惊得抬起头。
“啊,谢谢你。”从彭新手中接过冰棒,夏曦瑶笑着道谢。她其实一直避免吃凉的东西,一个是因为胃不好,一个是因为她吃多了凉的东西来月事似乎会肚子疼。
蓝雪臣拿着冰棒含在嘴里,挥挥手让彭新出去了。他偷偷打量夏曦瑶,却发现她将冰棒一个角放到嘴里,然后用牙齿磨下来一小块。
“冰棒不是这样吃的,对牙齿不好的。”蓝雪臣将自己的那根冰棒换了一只手拿,拿过夏曦瑶手中的冰棒,对她说:“啊——张嘴。”
夏曦瑶狐疑地看他一眼,张大嘴:“啊——”
蓝雪臣将冰棒送了一半多到她嘴巴里面:“吮一下。”
夏曦瑶微微眯了眯眼睛,任由他将冰棒拖了出来。
“再张嘴,啊——”
夏曦瑶:“……”看他面红耳赤,双眼泛着淫邪的光芒就知道他内心都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东西了。
蓝雪臣微微张着嘴,专心喂她吃东西,连另一只手被融化的糖水沾染了都顾不上。
“怎么样,还满意么?”夏曦瑶不想再配合他了,歪着头笑眯眯地问。
“满意什么?”
“我的服务啊,客官。”
蓝雪臣立刻反驳:“不是,我没有。”他那点小心思,夏曦瑶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据说良人家的女孩子是受不了这样的对待的,只有荡妇才会这样。他偷偷瞥一眼夏曦瑶,见她正在看他,立刻将目光移走,可是过了一会儿又看她。她是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的?
“快去洗洗手吧,黏糊糊的也不嫌难受。”见他发愣,夏曦瑶推了一下他。
“啊,好的。”蓝雪臣找了一张废纸将融化的差不多的冰棒裹在里面,给彭新扔掉,自己则去洗手间洗手。他在想,自己明明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的,怎么还是这样止不住?每次都被她压一头的感觉很不好,好像他什么东西都被她拿捏到手心里面了,一点自己的意愿都不会有了。
回到画室的时候,发现夏曦瑶正站在他未完成的画作前面。
“又画我,你没有别的东西能画了么?”她似乎有点不开心了。
“刚刚就看你坐在那里,所以就当做练习了。”
“那以后你画画我就不坐过来了。”夏曦要说完,拿着书就走了。她的爆点一点都不确定,蓝雪臣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坐在那幅画面前心里委屈。
画里的女孩子显然柔和的多,身着桃红色的衣衫,眉目含情。这是他梦里的女孩子,他没想到自己想象着画出来,竟然就像是在画面前的人。
夏曦瑶觉得屋子里面格外闷,坐在阳台上,吹着风,这才感觉好一点。她不喜欢蓝雪臣画里面的女孩子,穿着奇装异服,还长得那般美艳,与她很像,却比她漂亮得多。可是她就是不喜欢那个女孩子,总感觉她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看着她的脸就会感到心慌。真不知道蓝雪臣为什么那么热衷画她。
支着头,看着院子里面盛开的花,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天龙八部》里面的段誉,他喜欢王语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是梦中人,王语嫣则是现实中的替代品。蓝雪臣画中的女子是他的梦中人,她却是现实中的替代品。虽然不是那么在乎蓝雪臣的感情,但是这种复制品的不堪价值还是让她有些恼火。
蓝雪臣坐了一会儿才想到要去哄夏曦瑶,见她独自一人倚着栏杆,颇有些孤独与萧瑟之感。
他在她身旁坐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夏曦瑶叹了一口气,他就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么。窝着火气,起身就想离开,却被蓝雪臣抓住了手腕。
“我以后不会再画你了,除非得到你的允许。”
呵,你画的是我么。夏曦瑶一直在想蓝雪臣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无缘无故的迷恋。可是,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时候,年龄那么小,总不会是蓝雪臣跟那个什么皇帝一样有恋母情结吧,想想就觉得,恶寒。
见她愣神不说话,蓝雪臣上前抱住她,却没想被椅子腿儿绊了一下,两人双双倒在椅子上,夏曦瑶坐在他腿上,手扶着栏杆。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带你去看项链?我给你的那些你是不是都不喜欢,那我带你去挑?”
她确实不喜欢他给的那些闪闪发亮的珠宝,不是太跳就是太沉闷,不适合她。她原本很喜欢的一对儿镯子,也因为做事情不方便,就没戴。只是,蓝雪臣这样讨好,让她心软,想答应又觉得,买了之后就一定要戴,太麻烦。
“这样吧,你教我画画,从素描开始教。”
蓝雪臣立刻笑了,揉着她的手说好。
下午的时候夏曦瑶才知道准确消息说是云家人勾结维洛国的间谍,出卖国家机密,整个云府都被查封了。她身处府内,却是在外面已经将这个消息传了许久之后才知道的。想想葳蕤也可怜,孩子都没养大呢,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夏曦瑶探听了一下云禄和葳蕤的下落,开开心心从蓝元帅府带了东西去看他们。反正云家也是蓝元帅顺势打掉要吞为己有的,她拿着蓝家的东西去看他们也没什么,确实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幸好蓝夫人不知道她这番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否则又要借题发挥了。
葳蕤和云禄的生活并不怎么好,住在以前藏人的地方,面对着河岸的那个小屋子。几口人挤在里面,女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尖叫声不停。夫妻两个正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此时夏曦瑶才是佩服云禄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这种悠闲地做派,倒像是古时候隐居山林的文人了。
“你们两个会享受,孩子呢?”她笑着说,然后端来一个食盒,打开第一层放着糕点。她稍微掀开,葳蕤一看,里面竟然放着许多珠宝首饰。
“孩子在婆婆那里,看着睡觉呢。蓝夫人要是知道了,可要说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了啊。”葳蕤笑道,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将食盒收下了,与云禄分食。
“这么吵也能睡着?”
“这孩子心大,跟他爸一样。”
夏曦瑶笑了,她是最佩服云禄这一点的了,她心事重,想事情多,脑子一旦转起来就停不下来,所以常常会头疼。
云禄咬了一口小食,嗯了一声:“才过了几天不吃,就觉得这东西好吃到了极点了。”
屋子里有人出来,是云禄的大嫂,瞧见他们正在吃普通点心。“还以为你们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云禄淡淡道:“大嫂,以后的日子可不比在大宅子里面,你这些日子还是顿顿吃好的,日后怕是难过了。我和葳蕤是不会救济你们的。”
“谁稀罕你们接济了,我到时候去找我娘家人去。”说完扭头便进了茅房。
两女一男心中都在想,要是你娘家人真的担心你,又怎么会忍心你在外面受这么久的罪呢?
“这地方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这茅厕都没人打扫,真是太,呕……”夏曦瑶猜测她是想说太臭了,但是还没等说出来,就被熏晕了。
“间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同我从头到尾说明白吧。”
“我二哥其实也冤,他跟一个维洛人做生意,那个维洛人是宁霖琦介绍的,说是亲家,对其多有帮助,尤其是在维洛国的时候,他儿子还救了他的命。”云禄原本只想几句话就说完的,哪成想夏曦瑶将他打断了。
“你是说,那个维洛间谍是宁鸢儿的公公?”
“哦,对,我都忘了你跟宁鸢儿关系好。反正吧,这件事下来要么就是宁霖琦投靠维洛国了,要么就是他也被骗了。不过吧,我没见过拿子女婚姻做骗局的,只见过拿结亲家做同盟的。”
夏曦瑶摇摇头,果断地说:“宁鸢儿不是那样的人,她可是想做烈士为国捐躯的。我们当时谈过,每次说到现在国内被外国势力控制的时候,她都是又气又悲的。她的人品让我不能怀疑她,至于宁叔叔,我情愿相信他是被人骗了。你不是说你二哥也冤么?”
“嗯,反正吧,我看你交的那几个朋友,人品都不错,不像我。”云禄拈了个点心吊在嘴巴里面,“我是不怎么相信我们这个政府的,要是说做间谍,也轮不到我二哥呀。他这人对待朋友心里实在,不像生意人,带着那个维洛人融入官商圈子的,哎,这脑子还差点。”
这个时候云家二嫂从厕所里面出来了,捏着鼻子一直走到院子中央,然后像是快断气了一般,大口吸了好多新鲜空气。听到云禄这么说,责怪他:“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还对着蓝元帅家的人。你还说你二哥心里实在,你这不也是,不怕人家把你的话都吹到蓝元帅耳朵里面,带着你也下大狱。”
“这我倒是不怕的,夏曦瑶她要是说这样的事,她就不是季浩源心心念念的小媳妇了。”云禄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一直都觉得夏曦瑶和自己有点像的,同样的守礼却又放荡不羁,同样的没什么是非观念却知道保护朋友。真奇怪啊,那他们两个人为什么有时候会相看两厌呢?总不会因为,是害怕爱上彼此吧,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二嫂看了夏曦瑶一眼:“你给蓝家少爷戴绿帽子了?”
夏曦瑶:“……哪有的事,别听他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只是啊,人家季浩源想着你,大但是你却忘恩负义,趁他,”云禄突然停下了,他想说的是,“陈季浩源身陷囹圄的时候去和蓝雪臣勾搭上了并打得一片火热”,夏曦瑶怎么会这么做,就算她喜欢季浩源也不会这么做。
“所以,你是不是用自己做了交换,让他们把季浩源换了出来?”
“这倒没有,”她只不过做了另一个交换条件而已,只是,她不能说,“你怎么不认为是我寻找到了真爱,想要冲破所有禁锢与之相守一生呢?”
云禄瞅她:“你就别胡扯了。”
他想起那天狱警突然打开季浩源的牢房门,蓝元帅进来了,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堆狗屎一般看着往昔清高的学子,说:“行了,快走吧,你小子真有福。”那个时候,为什么自己没有细想呢?大约是太过慌乱了吧。
季浩源问蓝元帅,为什么不放了云禄。
蓝元帅说:“考验一下他老婆的忠诚度吧。”
大概是如此吧,夏曦瑶为了季浩源做了什么事,所以蓝元帅不仅放了他还去羞辱了他。
云家二嫂闻闻自己的衣袖,觉得从皮肤里都透着一股子臭味,嫌恶地说:“我进门去换件衣服,这样的环境,大概就只有那种天生的穷人才住得下来吧。”
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的葳蕤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其实她就是在等着过一段时间看她的笑话的。
夏曦瑶又想起了《小公主》,落魄时还能保持着优雅的才是真贵族吧,其他的,大概都是土豪……不过应该也有人说这样矫情的可怕,看来她还真是矫情界的翘楚啊,就是喜欢这种人。
“我先回去了,东西肯定是不能经常给你们送的,还是早早找工作吧。”救急不救贫,夏曦瑶是信这个理儿的,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做到。
“嗯,明白,我那儿还藏着钱呢。”葳蕤冲她笑笑,“本来是留着自己后半生用的。”但是,云禄啊,这么多年了待她不薄,她不是无情无以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况且还有儿子要养呢。
“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麻烦事了就通知我一声。”夏曦瑶用眼神示意屋子里面吵吵闹闹的人。她也知道云家顶着汉奸这样的名头不好过,怕是找工作也难。所以同云禄说,以他的才华,完全可以在报纸上匿名发文章,赚些稿费。
云禄点点头说明白,夫妻二人写过她之后将她送出门。
“这人落魄了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啊,真朋友假朋友可算是全都分出来了。”葳蕤谈到了之前巴结云家的人,恨不得都躲得远远地,“就算是云家真的出了汉奸,这老幼妇孺做不了主的难道也要跟着受连累不成?”
“也算是各有各的看法吧,人呢,不必强求。”夏曦瑶也没讨骂那些人,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安慰,不骂人。
“我知道的,不过就是心里过不去而已。”她想说,自己那些个客人都还念着旧情,知道她出了事,托人来打听。倒是蓝雪臣说出了事情,这些人怕是因为她葳蕤突然从良,心里都还痒着,趁此机会想叙旧缘罢了。她一想,确实如此,自己这当了几年的好女人,竟然连这些个男人的嘴脸都看不清了。
夏曦瑶同二人又闲聊几句才离开。她心里想着宁鸢儿的事情,无论她父亲有没有背叛自己的国家,她在维洛国的日子一定都不怎么好过。三人之前说好要通信的,却是连一封信都没收到,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若是说宁鸢儿没写过,她是不信的,她那种性子,断了联系怕是要难受死了。可她又不知道宁鸢儿的地址,只能干等着。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