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骢
云瑰儒沿着小泾走了许久,脚下的石子‘噼啪’作响。眼见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丝光亮,云瑰儒加快了脚步,这是一处另挖掘出的隧道,只是不知有何作用。
地宫中放着许许多多的木匣子,可能是因为太久无人前来此处,陈旧的铁锈味道呛的二人不免咳了两声。云瑰儒抬手将身边的一方木匣子上的锁打开,翻手一掀,灰尘随着飞扬,二人定眼一瞧,里头竟然是几十把光亮的刀。
云瑰儒沿着木匣子又掀开一个,里头竟然也是如此。如此反复重复,长缨枪、砍刀、甲胄。同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东西,数量如此居多,令人惊叹,二人越向深处走去,竟然还有投掷大石块的掷车。
“能陪葬如此之多兵器者,绝非凡人。”孟環素看云瑰儒捡起一柄长刀,放在手里颠了颠,心中一时感慨,开口而道。
云瑰儒噙着抹笑意,将寒光闪闪的长刀放回木匣子中。低低道:“自然不是凡人,方才悬空镜回朔过去,我们可以看见郢国先帝,也绝非偶然。”
孟環素一时不懂他的意思,脑中思索了一片刻后,立即恍然大悟:“你是说,这里正是先帝的陵墓?”云瑰儒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续道:“古简曾云:悬空镜可吞噬万物,能反古问今,想来这几十年里深埋地宫中与郢国先帝的棺椁为伴,日日吸取逝去的先帝记忆,才幻化出郢国朝堂的幻象。”
孟環素双眸深色一紧,问道:“这宝物真有这么神?”孟環素自诩收藏了世间所有难得的珍宝,此次地宫一游,着实属是自己孤陋寡闻,这悬空镜当真是绝妙之物。
云瑰儒继续向前走着,此处地宫中摆放的木匣之多,连过道也变得十分狭窄,只听云瑰儒低低一笑:“你不会是想将悬空镜收入囊中吧?”孟環素被人拆穿了心事,面上一怔。语气略带心虚,回道:“自然不是!”
云瑰儒眯了眯眸子,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自然了解,于是冷声道:“朕劝你不要打什么歪心思,悬空镜在这地宫中存放了几十年,日夜吸收死人的阴暗之气,早就变成了戾物。”
孟環素在他耳边轻哼了一声,方要还嘴,云瑰儒骤然停下的前行的脚步。
云瑰儒素来警觉,孟環素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详的感觉。只听前方的洞口越有数十人的脚步‘踏踏’而来,不知是敌是友。云瑰儒飞快地闪身,脚尖轻点,跃上了一处木匣子,将孟環素骤然拥在臂弯,藏身在空隙之中。
很快,‘踏踏’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透过缝隙,连大气也不敢喘,云瑰儒面颊上略起微薄的冷汗,垂眼瞄向身侧的孟環素,自己内伤未愈,她腿上有上,若是来人是敌,他方可放手一搏,只是带着她,自己不能冒险。
来人个个身穿黑色衣袍,以黑巾覆面。为首的人一身华服,项畔挂着一十分眼熟的黄金长命锁,嘴角微微掀动,略起唇:“给我仔仔细细的搜,务必寻出闯入皇陵之徒,杀无赦!”
是婵庸!
孟環素心底一惊,向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在云瑰儒身上,云瑰儒摇摇头,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
二人继续观摩婵庸的动向,半盏茶后,婵庸收下的黑衣人寻遍皇陵无果,各自向他汇报。他似有若无的摇摇头,脚步轻的如羽毛,耳畔微动。
“不应该啊,前方的机关有破坏的迹象,皇陵中明显闯进了外人。”
“可属下们已经寻遍了皇陵中每一处,在先皇棺椁处确实发现了机关碰触的迹象,属下揣测,此人很可能已经找到了出口。”
婵庸继续摇头,否认了黑衣人的说法。孟環素与云瑰儒的神经更加警觉,孟環素心中更是思绪万千,南麟王府世代效忠苏氏皇室,先皇的陵寝乃是大郢国的密辛,连战功赫赫的汝晟王府也是不晓得一星半点的。
为什么,为什么婵庸能轻而易举的进去皇陵,为什么婵庸带着的不是南麟王府的护卫队,而是这一群身穿黑衣的部下,一切,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也说明,外面的情况也不甚乐观。
“此人一定还在皇陵中,别忘了这皇陵可是我南麟王府的手笔,本世子对这里了如指掌,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能找到出口也要费些力气。”
婵庸说完后,孟環素感到云瑰儒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略微一动,她回头看他,发现他面具下的眸子紧缩,他回视她,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色。
只听那黑衣人道:“那是自然,这皇陵中的机关处处设的巧妙,就连一只蚊子也不会放过,世子英明,只不过先皇陪葬如此多的兵器,这是为何?”
孟環素耳朵向前凑了凑,这一点,她很是好奇,既然是南麟王府设计的皇陵,想必婵庸自然是晓得其原因的。
婵庸抖了抖袍子,打开了一处木匣,捡出一支长枪,就地一震,抖下了无数灰尘,只见那枪锋,寒光闪闪,一见便知由上好的精铁铸造,上了年头只是蒙了些灰尘,未生一星铁锈,不知能封了多少人的喉咙。
大抵这人是婵庸的心腹,婵庸才能如实相告:“当年建造皇陵,霖王查出了南麟王府大量铸造兵器的动静,父亲怕生什么事端,于是将这些兵器尽数封在地宫中,霖王反咬一口不成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挑衅先皇,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啧啧啧……这些兵器,有一天,能帮上我们一个大用场。”
孟環素终于了然于心,睁大了眼睛,眸子中尽是错愕。
原来,
原来这些兵器并不是先皇的陪葬。
而是,
而是南麟王府假以时日造反的帮凶!
先皇啊先皇,往日你深信不疑的臣子,竟然是妄图取代你大郢山河的强盗,不知你九泉下有灵,是作何感慨!你为庇护忠心耿耿的臣子,不惜手刃忠心耿耿的手足同胞,被佞臣遮住了一双眼,心中是否沉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