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
“娘娘好福气,入宫不久便封了嫔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可见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未来奴才还要多多仰仗着娘娘。”说话的正是总管太监廉图,孟環素自然是懂得他话里的关跷,将手上的紫玉环褪下,婉声道:“多谢廉公公美言。”话未落,孟環素将那玉环搁置在他面前,廉图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面色推脱道:“奴才怎好收娘娘如此贵重的礼物。”
“廉公公自本宫入宫,帮了不少忙,只这些本宫却还觉得少呢。”听孟環素如此说,廉图面上一笑,急忙将那紫玉环收进袖袋中,道了谢后领着内务府的人出了兰台的殿门。
光是苏述赏赐的宝物便堆了小半个兰台,成洛与般若正在挑拣往仓库里搬时,房门打开后露出个娇俏的面孔,正是姬思柔。姬思柔一见满殿的赏赐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咯咯一笑:“妹妹本是来贺姐姐晋嫔位之喜的,可见姐姐有了满殿的礼物便要嫌弃妹妹的贺礼了。”孟環素抿唇微笑道:“怎会,快进来坐。”
“姐姐难道不知道?静安公主马上就要下降高丽,皇上特请了宫外的萨满,祈求郢国免受战乱,祈求平安的法事呢。这不,我就想着叫着姐姐同去。”待姬思柔说完,孟環素才想起苏述的那位妹妹,马上就要前往高丽了,恐怕是祸不是福啊。
宫内祭奠与做法的规制是在宝雄殿内操办,待到宝雄殿时人已到了七七八八,二人本就来的晚了,只捡了个后席坐着,孟環素本就不信这神佛之事,权当凑个热闹。孟環素蓦然肩膀被人轻触,她本身就十分敏感,这人难不情是故意为之?骤然间脖颈中有异物咯着皮肤,孟環素伸手一探,却摸到的似乎是一个纸条。她未不让人看出端倪,只掐在手里,寻了个空子,跑到了鲜有人烟的宝雄殿长廊中,孟環素将纸条打开,文字书写的极小,孟環素拉近距离一看,蓦然吃了一惊,
因为,
上书:长久未见,故友安好?后花园待卿一叙——桫椤……
桫椤?桫椤进宫干什么,蒲狸也真是的,怎么可以顺着这个疯子胡来?未待多想,孟環素加快脚步,向着后花园走去。后花园的梅花似乎已经结了骨朵,也有零星傲雪开放的,但孟環素丝毫没有兴趣看梅花,而是目光飞快的扫视四周,寻找那个身影。结果,男子站在一棵花园中长的最为粗壮的梅树前,拾起一片梅花,他身穿着巨大的斗篷,可见他以前光秃秃的头顶,现今已经长出鸦色的头发,男子面如冠玉,身材高大挺拔,狭长的桃花眼在她面容间一扫而过:
“你来了。”他说。
孟環素只顾着生气,只见四处无人经过便大声苛责道:“你只当这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蒲狸也尽是陪着你胡闹,我现在送你出去。”孟環素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门外拽,那人无奈的笑笑:“不是蒲狸,是萧卿涟帮我进宫的。”孟環素在惊讶桫椤与萧卿涟何时有这种交情之余。桫椤眼眸微垂,似乎带着几许恳求的语气,使孟環素更加震惊,因为他说:“素素,求求你让我和静安见上一面。”
孟環素不敢相信心中猜测,不敢置信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桫椤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目光斜视,心虚着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当然是说,你和静安,什么时候的事!”
桫椤微叹了叹,摆摆手:“我也不知道,可能很久了。素素,静安现在过得很不好,我要带她走!”
孟環素霍然震怒:“桫椤!”桫椤立刻一震,他是第一次看见孟環素这样的生气,立刻意识到自己点燃了她的怒气,他目光跳跃,将手里残缺的花瓣扔在地上。
“不妨你说,我与静安在书信上一直有来往。听说皇帝要将静安送给高丽为礼物,我着急的不行,你已经入宫我自然不能求你,我便请求了萧卿涟,萧卿涟不忍看我与静安永留遗憾,便等待时机。可他能帮我的只能将我伪装成萨满进皇宫的大门,可是要见静安的话,只有你能帮我。素素,我不止救了你一次,我只想见静安一面。”
孟環素猛然抬睫看他,盯得他蓦然一怔。
“桫椤。”她突然叫他的名字,桫椤眨了眨眼。回应:“恩。”
孟環素深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我可以帮你。”桫椤眼睛一亮,正要忙着感谢她,她忽然正色道:“这里是皇宫,稍有不慎可能连我甚至整个王府都要输进去,与公主私通乃是灭九族的大罪,桫椤,你前提要答应我万勿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桫椤知道孟環素不会坐视不理,眼神真挚的重重点头。
墙有耳者,微谋外泄之谓也。
孟環素回到宝雄殿内萨满已经开始做法,孟環素因走的略急面色微施薄汗。正要寻个坐位,却被一道声音唤住了脚步。
“宜嫔,坐到朕身边来。”
孟環素猛然回睫,苏述正在不远处笑眯眯的对她挥手。他左侧坐着的正是淑妃,金月滢虽是保持着温婉的笑意,可是看她的目光却是笑里藏针,肯不得将她身上刺出数百个洞来,孟環素汗毛连着树起,心底苦笑,苏述啊苏述,你真是好计谋,你知道我现在要仰仗着你,你便要许我一个众矢之地,再不许我与她人另行结交。你许我尊贵的位份,她人眼红的青睐,完完全全的将我作为你的一颗棋子……着实,是个好计谋。
孟環素似乎走在刀尖上,坐在苏述身边更是坐如针毡。
明光宫内死气沉沉,除了门前把守着的两名护卫,整个殿宇没有一个多余的侍者,连平日里小公主最喜爱的那些奇花异草也因无人照料而尽数枯萎,显得这座宫殿更加的毫无生机。
脚步慢慢在静安耳前接近,她平日里总是容光焕发的笑脸现下哭的两道泪痕斑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是哭成了一双桃子,她大怒道:“滚出去!不用你们来看本宫,本宫活的好好的!滚出去!”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顺势跑了过来,一撩窗幔,她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在臂弯中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来人。来人更是心头一软,在口中呢喃出她的名字,她午夜梦回时,常常的期盼,终于跨过了这皇宫无尽的寒冷的、漆黑的夜晚,来到她面前,呼唤她的名字:“静安……”
“桫椤!”她扑进他怀中,二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