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如意
一众人更是好奇苏述手中文书的内容为何令他如此欣喜,只听主坐上的苏述猛一拍案,大叹道:“能与贵国互市实在是大郢之幸,此事明日再与儒帝从长计议,今日难能大喜,来!喝酒!”
众人这才了然于胸,云厥人善于经商,能与郢国相通互市,对于现今郢国亏空的国库,无异于是雪中送炭,也难怪皇帝如此欣喜。
酒过三巡,几国的使臣明显已有醉态。孟環素打量了一圈,苏述的酒量自然是不差的,王焕面颊通红,明显已经不胜酒力,人群中为首的男子,依旧身姿挺直的端坐在案前,一身银白色斗篷,数个官员正在与他敬酒,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抬睫,正好对上了她的一双眼。
“郡主,皇后娘娘传话来,邀您一叙。”般若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
孟環素闻言点头,小心翼翼的起身。
孟遥岑在殿外的长廊等她,金黄色的凤袍迤逦拖地,她背对着孟環素,正往鱼池中撒食,一群透红的锦鲤纷纷抢食,煞是好看。
“姐姐!”听孟環素的唤声,孟遥岑莞尔回头。
“素素。”孟遥岑眉眼弯弯,可能是因为怀了孕的缘故,本就柔婉绮丽的容颜此时更添几分母爱的柔美。
姐妹二人同小时候一般手牵着手漫步,孟環素万般欣喜的摸着姐姐的小腹,“怎的四个月了,姐姐的腹部还是如此平坦呢?是不是我的小外甥闹的姐姐不思饮食?”
孟遥岑也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嗔道:“可不是不思饮食,皇上、家中还有你,送的东西本宫这辈子好像都吃不完。”因为怀孕的关系,孟遥岑此时不施粉黛,其容更令人怜爱不已。
“不知是皇后娘娘与得韬郡主在此处说话,臣妾怕是打扰了二位。”
向身后遥遥看去,一丈外立着几个女子,说话的是为首的一身淡紫色宫装的女子,女子相貌大胆艳丽,流云髻上插着支淡黄色的牡丹,更添春色。
这个人孟環素认得,是爹爹朝堂上死敌右相金奉贤的女儿,他爹在朝堂之上屡次三番的忤逆爹爹,其女蛇鼠一窝,在后宫中也不消停半刻,时常找姐姐的麻烦,由此,心中更生三分厌恶。
她身侧紧跟着几位俏丽的女子,想必也是合宫中其他的嫔妃,因为苏述独宠孟遥岑的原因,这群妃子穿帮结伙的来抵抗皇后,可碍于汝晟王府的权力与皇帝的偏袒,只得在背后耍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万万端不上来台面。
孟遥岑抚了抚云鬓上的流云钗,凤眼一扬。到底是坐了许多年的皇后之位,教训人的口吻带着凌厉的后宫之主的做派来。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淑妃与柳贵人,柳贵人刚才进宫不久,就急着抱淑妃这棵大树,妹妹当真是聪明绝顶。”
语调声慢,她从不把这群女人放在眼中。
唤作柳贵人的女子正站在淑妃的身侧,她入宫不过四个月,他父亲柳尚书在前朝与右相瀣泄一气,她在后宫自然也要与淑妃为伍。只奈皇上从不理会她们,才更加厌恶皇后。
柳贵人微微福身,面色毫无尊敬之意。到底是年轻,大概在家跋扈惯了,在外头自然也失了分寸,“不如娘娘腹中怀着龙子,又得盛宠。嫔妾与淑妃娘娘就个伴也就罢了,到底是娘娘福气好,怕是肚子的龙子生出来就要成了太子呢!”
柳贵人一番话听下来,淑妃面色动了动。
她膝下已有一位皇子,以孟遥岑此时的盛宠,恐怕太子之位与她的儿子是无缘了,她如何能够安心?
面色一缓,而道:“这宫里的孩子是最脆弱的,怀了也要看有没有本事生下来,生下来也要看有没有本事养的活,且陛下春秋正盛,我朝又主张立贤不分嫡庶,柳贵人此言恐怕是为时过早吧?”
孟環素心中一悸,立即参透了淑妃话里话外的含义。后宫中的女人最是心狠毒辣,此话不虚。如今淑妃悍妒,连诅咒皇后的话都说的出来,若是来日她能东山再起,姐姐的日子恐怕是难过了。
“那是自然,柳妹妹最好也上上心留住陛下,他日生下龙子一竞高低。此时空纸上谈兵,不要贻笑大方才好。”孟遥岑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她的声音本就如黄莺一般动听,此时一番话令柳贵人羞红了脸,话里的大意便是她不留圣心?
“嫔妾先告退了!”柳贵人憋红了脸,咬紧牙关的扬长而去,显然是被孟遥岑的一番话激的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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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孟遥岑算个什么东西敢说嫔妾不得圣心?若不是她这个狐媚子日日缠着皇上,皇上怎会虚设六宫!”
柳贵人显然是气的不轻,雪白的素手紧紧的撕扯的一方绣帕,咬的嘴唇发白。
一边的金淑妃入宫多年自然比她从容许多。“她孟遥岑有本事能盛宠不衰,你柳玉函有本事也拽着陛下去你的合欢殿里坐坐呀?”
柳贵人嘴上一嗔:“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打趣臣妾。您倒是想想办法,陛下已有半年未去钟秀宫看您了,更别说臣妾了,臣妾入宫四月,从未传过侍寝。再不想想办法,后宫真就形同虚设了!”
淑妃嘴上噙着一抹自有办法的笑意,屏退一干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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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雍宫内歌舞未退,王焕酒已经醒了一半,他素来不太会喝酒,目光一转,只见一道熟悉的倩影匆匆进殿内,坐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处位置上。很好,他们还真是十分有缘呢。
舞女纷纷退下,皇后落座,苏述唤一旁的廉图:“来把皇后的菜从新热热,凉着吃可怎么好。”廉图垂首,数个宫女将孟遥岑案上的菜式一一撤去。
柳贵人蓦然出列,跪在殿中赤色的绒毯上。“嫔妾有事禀奏!”众人的交谈声、嬉笑声随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不是方入宫的柳贵人吗?她这是?
苏述眉心微皱,心中暗叹她不成体统,可碍于人多口杂却不得不准许,遂沉声道:“说来听听。”
“嫔妾要告发皇后私通!”柳雨函一番话后,满室俱静。
“大胆!”苏述立刻喝止,面色越发阴冷。
柳玉函仍不知死活,大声道:“皇后与南麟王世子私通!嫔妾有证据!”
所有人将目光移向婵庸,婵庸已半酐半醉,此时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精神了起来。
孟遥岑的目光似有如无的扫过婵庸,嗤嗤冷笑了起来:“柳贵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污蔑本宫可是大罪。”
“嫔妾可没有污蔑您,您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