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辛
云瑰儒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今天新递上来的折子。云屿容自然是习惯了他这样的默然,他自小便是这样的性格,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淡淡的,她脚步如莲的轻轻走到他身边,只见他‘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折子,
“你有什么事?”他将折子搁在案上,回头冷漠的看她。是啊,他是一国之君。最不喜大权旁落,亦是不喜任何人参与政事,难就连她、连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也要防吗?云屿容眸光深了又深、暗了又暗最后依然化成平日里温柔表惠的面庞,微微垂睫,若是一般男子便早败在她的楚楚动人的美貌之下。
“儒哥,昨日大护法又来府中提亲,只是妹妹实在不喜欢大护法家的公子,儒哥你帮帮我,不要让我父王将我嫁与他……”她跪拜于他脚下,现在也只能在这个男人能帮她,她想要的这个男人又何尝不知?这云厥的后位,她自小立志、势在必得,一切妄加破坏的人都要去死!
云瑰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大护法家的门第在云厥中数一数二,他家的公子朕曾见过一面,谦谦有礼、文武双全,与你称得上是相得益彰,而你又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别太任性。”他末尾的四个字咬的极重,像是再警告云屿容的意味,另她打了一个冷颤。
云屿容踉跄的起身,看着眼前这位不为所动的石头。心上凉了三分,她心心念念的深闺梦里人,居然说她与别人相得益彰,讽刺如斯!
“云瑰儒!”她大声唤他的名字,这是长久压抑在心中的情感瞬间的迸发,云瑰儒先是一愣,三秒过后眸子中布满了阴鸷,连眉间也深深皱成了川字。
“云屿容,你放肆!”他拍案惊起,这个女人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其实他最了解云屿容的性格,她为了一己私欲而无恶不作,譬如她与他同读私塾,有一同窗是大学士家的女儿,因为她曾豢养过一只极美丽的外域栗鸢,云屿容当是艳羡极了,几次讨要无果,数日后那鸟儿便毒死在了金丝笼里。又譬如,她因为宴席中有一舞姬眼眸生的极美,遭到数人夸赞,再过数日,那女子便平白在皇宫的深井里香消玉殒,如此举例,数不胜数。
云瑰儒碍于摄政王乃是皇室贵族,无法让皇室颜面荡然无存,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掩盖过去,没想到铸就了她现在动不动就要跑到大成殿里像他哭闹,再不将她的大小姐性子改一改怕是要反了天了。
云屿容第一次见到云瑰儒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也吓的惊在了原地,平日里虽然冷淡却不失温柔的儒哥竟然也向自己发这么大火,从小他每次都选择包庇她,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心里一时委屈,最后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你明明知道我心仪哥哥你许久,如今你竟也不再爱护我了,你和我父王!都是坏蛋!呜呜……枉我苦苦等了你这么多年,拒了这么多婚事。”她持起粉拳,拼命地捶打他宽阔硬健的胸口。云瑰儒面色一怠,他、他亦是没有看出来云屿容的心思,只知道这丫头平日里是顽劣跋扈了点,谁知道……他自然要选择将这份不成熟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云屿容,朕劝你不要在任性,这里可是大成宫,朕是帝王,亏你还是摄政王的女儿,现在也与街井中的泼妇没什么区别!”他一把攥住她的粉拳,眼神阴鸷的如同滚滚黑云。
帝王?他是帝王?帝王就可以随意的玩弄她的感情了吗?那她的青春呢,付之东流的豆蔻年华呢?那都算什么!云屿容如同败柳,一边哭泣一边嗤笑,也分不清她是伤悲还是不屑,她用一种云瑰儒从未见过的眼神,那是悲凉的、沉痛的。厌恶的、她提起裙摆愤然离去。留给云瑰儒一个决绝的背影,云瑰儒深吸了一口气,这丫头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气,一时间吵得自己头疼。
因为大雪的缘故,三人不得已不再一处村户处落脚。因为大雪赶路,车辙的磨损也极严重,需要雪停了以后找一处工匠好好修补方能继续赶路。村户是一双极朴素的乡间夫妇,莫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女子虽是唯唯诺诺的、男村户却是宽眉大眼的实在大哥,孟環素倒也放心在此处落脚。孟世黎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时,夫妇二人眼睛看都直了,想都没想的让素不相识的他们三个人住在家中。一锭银子,足够维持这个小家一两月的家计了。
男村户叫李大春,是个猎户,平日里靠着这大地里的野物维持家计,而女子叫甘杏,平时靠织麻布赚点外快。虽也不至于捉襟见肘,但是生活却也贫苦清减。而这处村庄名叫李家屯,隶属于沧国西南处边境的一处村庄,毫无疑问的这整个村庄里的人都姓李。只是李大春住的比李家屯偏僻些,方便打猎。
因为今日家里有贵客的关系,李大春特意将自己在山里猎的鹿宰了,吩咐自己的婆娘将鹿肉切丝,放在盅中炖汤款待贵客。虽然几人在郢都中时常能吃上鹿肉,可对于贫苦的农户而言这头鹿若是放在集市上贩卖,可抵一家人一周的口粮。
甘杏很快的就把一盅鹿肉汤炖好了,甘杏虽然是面貌普通的乡下女子,可对于丈夫可耐是十分贴心、唯命是从的态度。倒令孟環素一时感叹,平凡人虽然清苦,但是一日三餐、男耕女织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也不错。奈何自己现今身不由己,感叹天命人为。
那汤亦是清汤寡水,甘杏欢欢喜喜的舀着木勺,将鹿肉汤蒯在几人碗中,又各自填上一碗栗米饭,里里外外的竟也忙叨出了薄汗,三人在马车上也没吃什么肉,孟環素只觉得现在要饿成了皮包骨,急忙端起了鹿肉汤,刚喝进嘴里,恨不得马上吐出来。因为这汤实在就像是清水煮肉,没有一点味道可言,但是她还是逼迫自己强行喝下,不喝,自己就得饿死在这去大沧的途中,区区这点苦头,还难不倒她。
孟環素放下碗,只见孟世黎与萧卿涟皆是一副苦瓜脸看着她,明明这汤这儿样的难喝,她……
先是李大春看出了端倪,这三人衣着服饰皆华丽。看也知道说不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脸上一红,不小意思的挠挠头:“俺婆娘的厨艺实在技拙了点,俺们……没银子买盐,所以这汤一点味儿也莫的,你们……你们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