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眠霜定定朝着春杏看了过去,目光中已带了审夺之意,“方才涵香的问话?”
她意有所指,身姿懒洋洋的靠在一边,眸底情绪不明。出了这么大的事,直到现在才回来,那之前的几日春杏都在哪里。
冰冷的嗓音,淡漠的态度,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段眠霜也让春杏一愣,随即开口解释,“小姐,前两日涵香被老夫人带走,春杏一时着急便直接去宫中找了燕儿,后来…”
再后来的事,众人都心知肚明,春杏也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去了宫中…”段眠霜若有所思,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似乎是在欣赏着杯上的脉络,态度不明。
“这么多日过去,小姐都回来几日了,你怎地不回来?”段眠霜不说话,涵香倒是首先忍不下去的开口。
整个定安侯府都出了事,这个春杏倒是跑的不见踪影,她之前本就不赞同小姐将春杏带入府中,现在看来当真是冒冒失失,连基本的进退都不知道。
明明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回来,甚至可以去找三殿下…
如此直白的问话让春杏一噎,楚楚可怜,“涵香姐,你别误会,我也是着急小姐才去了宫中,这两日也刚刚知道老爷回来的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幸亏你们都没事。”
“这两日?整个宫里宫外怕是都传遍了,还是说你就是怕死?”
涵香跟着段眠霜久了,嘴也是厉害的主,步步紧逼,几乎是让春杏哑口无言,最后无助的目光朝着段眠霜看去。
只是,这里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其中的多少漏洞几乎不用想就能找出来。
“好了,涵香。”
终于,在涵香再度开口之前段眠霜出了声,又恢复了往日清浅,“春杏,你在我这也有几日了,身上的伤好的如何?”
突然变换的话题,让两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春杏倒是以为无事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谢小姐关心,春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春杏笑意浓厚,似乎是以为这件事已经就此过去,可谁能想到,榻上的段眠霜微微点了头,“既然好了,那便去另谋出路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春杏赶出鞠芳斋。
女子似乎是被吓傻了一般,整个身子一僵,带笑的表情也彻底凝固在了脸上,不知道如何反应,“小姐…”
下一秒,春杏就重重的跪在了段眠霜面前,“小姐,燕儿说了小姐是个好人,让春杏好好服侍小姐,春杏不走。”
她不停的摇着头,眼眶也变得通红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小姐…”
一句又一句的恳求,整个屋子中也只剩下春杏可怜巴巴的声音。
涵香将头扭到一边,不做理会,却只听自家小姐再次开口,“罢了,若无去处,你便先留下吧。”
说着,女子摆了摆手,似乎是已经累极。
听到这句话之后,春杏也是猛然抬头,又再次重重的磕了下去,“春杏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直到春杏离去之后,涵香有些疑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小姐,为什么…”
还没等说完,段眠霜就叹了口气,“在宫中时她妹妹待我极好,这次也算是还了这份情。”说着,她仍旧看着春杏离去的方向,仿佛是觉得有几分可惜,“本想着待她熟悉了这里再提她做大丫鬟,没想到还是太嫩了。”
感慨之后,段眠霜才双手撑头,整个人躺在了榻上。
离去之后,春杏又等在了涵香的屋子之前,直到等来了从主屋出来的涵香。
“涵香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涵香刚刚露面,春杏就是一路小跑的迎了过去,表情真挚。
“是。”
更加直白的回答后,涵香就快速离去,只给春杏留下了一抹背影,眼中的神色不明。
晌午之后,皆是寂静。
唯有此时的东宫,是死一般的压抑,就算想放松都无可奈何。
大殿中央,就连平日里一向放纵的武清黎都呼吸浅浅,不敢多说一句话,深知此次事情的严重性。
王大人若当真是在解州那边被查出了私藏兵器,那么在众臣和皇帝眼里,也定然和他这个太子脱不开干系。
毕竟,王大人是他手下的人。
焦头烂额,北堂葎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出来最后会出现这样的事。定安侯府安全脱罪,却将他东宫给拉下了水,且还让北堂寒参与了进来。
“殿下,不如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王大人那里,反正他也是…”
一旦被查清楚,王家一家定是难逃一死。
武清黎试探性的开口,北堂葎一脸的阴翳,“你懂什么,就算本宫将所有责任都推过去,父皇暗中也会起了疑心。”
一句反驳之后,就是匆匆离去到了天牢之中,独留下武清黎一人咬牙切齿。
刚到天牢门口,那守卫就暗中冲着北堂葎点了点头,恭敬万般的将太子迎了进去,直到关押王大人之所。
黑暗之中,见到了北堂葎的王大人就宛如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北堂葎面前,“太子殿下,这件事是你…”
话刚说到一半,北堂葎就急急出声呵斥,“你给我闭嘴!”
也直到现在,王大人才自知失言,忙左顾右盼的看了两眼,低垂下了头,不敢再继续说话。
在确定了安全之后,北堂葎才没好气的看着眼前之人,“那件事本宫不是吩咐过你做的隐蔽些,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么多年了,解州一事从未出过纰漏,可现在突如其来,居然被段士修给发现,而且还给闹到了长安之中。
说起此事来,王大人就是一脸的冤枉之色,“殿下,此事下官真的不知啊,也不知定安侯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竟直接就去了解州兵器库查,应该是早就掌握。”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他都始料未及,也一直没时间去查背后之人就被送入了天牢之中。
说完这一切之后,王大人才乞求一般的朝着北堂葎看去,“殿下,此事你是知道的,想办法救下官一命吧,不然二殿下回来以后…”
入朝为官,谁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许是被王大人弄的心烦意乱,没再说几句后北堂葎就直接离去,背后还能依稀听到王大人不甘心的哀嚎,更是加快了脚步。
救?他如何能救?
一旦他和父皇张了这个嘴,那下一个该入天牢的人怕就不是王大人,而是他北堂葎。
东宫中,一群幕僚也围在了北堂葎面前,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件事的看法,而最终先讨论出来的便是不能救。
不但不能救,还要想办法让天牢中的王大人张不了嘴。
“殿下,既然事情败露,那王大人这颗棋子也就彻底没用了,不如…”
为首之人压低了声音,其中透着一股狠厉,却是北堂葎最为信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