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一阵被刻意压低的声音，“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思懿县主自己小心。”
李公公对段眠霜一向赏识，现在也是能提醒什么便提醒着点什么，颇为关心。这份情段眠霜自然不会回绝，轻轻一笑，“公公费心。”
她瞥了眼身后的月风和涵香，拎起裙角入了大殿之中。
刚刚走入，就明显感受到了这里的冷凝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几乎是所有的目光都同时朝着段眠霜而来，各色各样。
女子轻轻扫过大殿，只见皇帝冷着脸坐在主位之上，一旁则是心情极为不错的皇后还有其一个贴身嬷嬷，阵仗庞大。
皇后？
她眉头轻挑，又联想到了夏云莲的势在必得，似乎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夏云莲会那般有底气，原来是傍上了这么一颗大树。
虽说是心思九转，段眠霜还是很快恭恭敬敬行了礼，“思懿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无言，便让她就这么曲着膝盖，无比酸痛。
纵然如此，段眠霜还是兀自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不动声色的咬紧了牙关。
长裙之下，女子的双腿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她心中清楚，皇帝现在已经是暴怒的边缘。她是皇帝亲封的思懿县主，再加上天山一行是皇帝特许，他自然会勃然大怒。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段眠霜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起来，而皇后则是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的狼狈，好不悠哉。
片刻之后，皇后才是抿了口茶，笑意迅速弥漫到了唇边，“陛下，思懿县主可算是来了，臣妾这茶都要凉了。”
煽风点火，一向都是皇后的强项。
听罢之后，段眠霜一言不发，就维持着之前那个动作，表情淡然的朝着皇帝看去，无比坦荡。
这样的目光，就连皇帝都有些意想不到。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看不到眼前之人的半点慌乱之色。
女子的名节，在这种时候可是大过一切。
不知不觉，对上这般淡然平静的目光，让皇帝的脸色也微微缓和，随意的摆了摆手，“先起来。”
“思懿多谢陛下。”
段眠霜微微点头，迅速直起了身子，唇角上扬，依旧看不出半点的狼狈之色，仿佛今日的她不过是为了寻常之事而来，连一丁点的心虚都完全找不到。
安静了片刻之后，皇帝也终于进入了正题，脸色微凝。
“思懿，那李家公子一事你可听说？”皇帝一瞬不瞬的盯着殿中央女子的神色。
只见其一身如常，点了点头，“思懿刚听说不久，李公公便出现在了定安侯府。”
毫不避讳的承认。
“那既然听说了，便和朕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给我北堂家丢脸！”
现在百姓们的传言，他也听的一清二楚，简直是让天家丢尽了颜面。
最后一句话，皇帝的声音在陡然之间提高，如此态度，也让段眠霜清楚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简单过去。
皇后既然能够将排场搞的这么大，便说明了早有准备，或许还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准备。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静静等待皇后露出她的底牌。
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段眠霜缓缓一笑，不疾不徐开口，“陛下，思懿和那李家公子确实相识，只是和百姓们的传言根本就搭不上半点的边。”
她淡淡出声，情绪没有半点的波动，冷静的不像话。
皇后在这个时候却是坐不住起来，指着段眠霜冷冰冰开口，“思懿县主，事到如今难不成还不愿意说实话？本宫问你，天山一行，那李晏秋可是随你同去？”
一字一顿，显然已经将这件事搞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有备而来。
“没错。”女子微微颔首。
得了答案之后，皇后脸上露出一分得逞后的笑容，朝着一边的皇帝看去。“陛下，思懿县主怕是拉不下颜面，那李晏秋一路同行，怕所有一切都是千真万确。”
和一个男子同行，确实是让人想入非非。
与此同时，皇帝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点的脸色又迅速变得阴沉起来。
段眠霜轻轻瞥过皇后，接着出声，“陛下，我与李家公子虽是同行，却只是因为李家公子为天山之主，思懿想要取得雪莲，便必定要经过这位李家公子。”
她无比镇定答话，可却又听到了来自于皇后的讽刺，“哟，本宫怎么听说那雪莲是李晏秋亲手送给你的！”
“确实。”
四目相对，水火不容。
“天山雪莲到底有多珍贵人尽皆知，他李晏秋作为天山之主，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将天山雪莲送于你？！”
好一句质问，底气十足，显然是断定了段眠霜无法回答。
而事实上，段眠霜也确实无话可说。
当初他们前往观音山一事，涉及到了李家的过去，她不愿意再去替李晏秋掀开伤口，也绝不能在大殿之上提出。
不然，另外一个罪名很快就会也扣在她的头上。
面对皇后的质问，段眠霜第一次的无话可说，就这么静静站在大殿中央，一言不发。
“思懿，皇后在问你话？”
对于皇后的疑问，皇帝同样是万分疑惑。
只是，就算皇帝亲自开了口，段眠霜还是没有半分的反应，目光依旧清澈，盯着主位之上的皇后，却一个字都未曾说出，竟让皇后看出了几分嘲讽来。
她不动声色瞥开了目光，又朝着身边的皇帝看去，“思懿县主不出声，可是心虚？”
依旧是寂寥无声。
段眠霜越这般，皇后的笑容也就变得越发灿烂起来，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志在必得之色。
这样的段眠霜，让皇帝终究也生出了失望，“朕以为你一向聪明，想不出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在长安城中，此事当属大罪，更何况段眠霜同北堂湛还是有婚约之人。
这么一来，他们皇家彻彻底底就沦为了一个笑话。
又盯了段眠霜片刻，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挥了挥手，“思懿县主作风不检，败坏妇德…”
话刚刚说到一半，另一道清朗声音便响了起来。
“父皇且慢。”
话音落下，久违的北堂湛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让皇后亦是瞪大了眼睛。
陡然出现的北堂湛，丰神俊朗，整个人比起之前反而更多了几分俊美，眉飞入鬓，鼻梁高挺，迈着优雅的步伐而入。
目光相接，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信任。
段眠霜清楚，今日北堂湛定然会出现，定然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无言的默契。
他的出现，也顺利让皇帝的话给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朝着北堂湛看去，“湛儿。”
出了此等事，最为恼怒的便应该是眼前之人，可却在北堂湛脸上看不出半点的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