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段眠霜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在提起李晏秋时眸中还有几分遮掩不住的哀伤。
也因为此事，一路之上的轻松氛围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极有自觉的保持了静默，一声不吭。来路之时他们皆为同行，好歹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之人，心中定当有所感慨。
但起码，他毕生的心愿已经完成，死前见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这也是段眠霜心中唯一安慰的一点。
现在，她能够做的便是找出余棋，让他一命偿一命。
走了片刻之后，女子红唇轻启，终于开口说话，“记得在观音桥附近安排些人，若当真是万梓林在背后操控，定然会带着玉佩前去。”
那玉佩背后的宝藏，难不成就当真有那么重要？
想着，段眠霜就是一阵冷笑，清幽的面庞陡然生出几分生人勿近之感，更多了几分陌生之色。
还记得，当时沈红和小八受伤之时段眠霜就是如此模样，宛如一只炸毛的猫儿一般，再没了平日里的慵懒和宁静，变得攻击力十足。
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涵香都有了几分拘谨之意，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的自家小姐更加不悦起来。
北堂湛定定看着身边的女子，喉咙中缓缓溢出了一阵叹息，朝着涵香使了个眼色，驾马靠近段眠霜，声音极尽温柔，“放心，这些我都会安排好。”
昨日刚刚收到之时，这一点他就已经想到，也已经通知了手下的人。
而现在他更加担心的，则是身边这个小丫头的情绪。
明明平日里看着是个淡漠无情的性子，可偏偏有些时候又比任何人都要执拗。
“你不必自责，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他身为李家之人，早就注定会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就算没有余棋，还会有李玉楼。”
段眠霜缓缓抬头，看着身旁北堂湛灿若星辰的眸子，那颗心突然就软了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
若不是有他在身旁，或许她会处理的更糟。
所有一切她都明白，只是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她一下就失了方寸。
“各安天命，你还有本宫。”
最后，北堂湛丢下一句话之后才驾马上前，给段眠霜留下了一个人的空间。有些事情，还需要她一个人想清楚。
长安之中，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未来可能见到的血腥残忍会不计其数。若是这般下去，她迟早有一天都会承受不住。
所以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让她接受残忍。
而段眠霜，显然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许是因为重生一世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之前他的一席话起了作用，再次看到段眠霜时，女子就已经恢复了常态，游刃有余的安排着有关余棋一事，几乎是让他刮目相看。
一路急速，没过几日的时间，他们和长安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起来。最多再过两日，他们便可回府。
然而，就是在这短短两日的路程之中，可谓是风波不断。
一波接着一波的蒙面人而来，且都是目标分明，一来便直接认准了段眠霜，出手狠辣。也正是因为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蒙面人，终于让女子见识到了北堂湛的身手究竟有多好。
男子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未染。可他的动作却是无比迅捷，几乎是见血封喉，一招一式之间都完全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直取对手性命。
段眠霜光是在一旁看着，就已经应接不暇，甚至连害怕都来不及。
因为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会保护好她。
有了北堂湛在此，月风和李乾的压力也在瞬间小了大半，他们家主上是什么人，只要一出手几乎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只需要站在一边看好段眠霜即可。
仅仅是一日的时间下来，身后就已经皆是尸体，且死法都一模一样。
反观北堂湛，依旧还是那么一身白裳，没有染上半分血迹。
“查查是谁的人。”
此时，北堂湛手中拿了一块方帕，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其骨节分明的手，话语之中不带半点感情起伏。
然，就算是不用查都能够想得到，这是有人得到了段眠霜要回帝都的消息，开始迫不及待的动手起来。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的太晚了。
也是直到这时，段眠霜才在陡然之间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朝着北堂湛看来，“你…”
方才那些人定是从长安而来，而且看到北堂湛时目光中皆带震惊，很显然就是没想到北堂湛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北堂湛跑出长安来找她，根本就是瞒着所有人而来。
不过，北堂湛却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模样，挑了挑眉，牵起了段眠霜的一只手拿着把玩，随口回答着，“怎么，本宫还不能来找我未来的三皇子妃？”
“……”
突然提到这个称号，段眠霜还是极不适应的抖了抖身子，看北堂湛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也放了下来，他应该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匆匆休息一夜之后，月风也带着消息归来，压低了声音道出了两个字，“皇后。”
接连着几波人都是皇后暗中派来，倒是也在二人的意料之中，微微颔首便继续上路，只是这次直接绕道选了小路。
只剩下一日的路程，可段眠霜依旧还活的好好的，并且距离长安越来越近，让皇后的心情变得更为烦躁起来。
刚刚损失了身边的心腹，段眠霜这边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也再次出了纰漏，皇后的情绪已经处于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阶段。
“废物，连一个区区三皇子的行踪都摸不透，本宫养着你们这么多人干嘛！”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早就让她失去了耐性。况且最迟明日段眠霜便会回到长安，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只是冷冷开口，“本宫再说一次，不惜一切代价都让她死！”
一字一顿，足可见上位之人的恼怒。
下方，几个暗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之中的为难之色。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什么北堂湛的暗卫，而是北堂湛本人。
不管是江湖之上还是朝堂之中，谁不知道北堂湛孤身一人一夜之间灭了血城满门。
这般的煞星，他们说什么都不敢上前招惹。
犹豫半晌之后，为首的暗卫还是战战兢兢开了口，“娘娘，三殿下一直陪伴在思懿县主身侧，我们怕是不好动手…”
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没有底气起来，甚至不敢抬头去面对皇后阴翳的目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拖出去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