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结果，月风早就预料到。
闻言之后，一声极长的叹息自胸腔中而出，“段小姐同主上，再合适不过。”
一段时间的相处，段眠霜也早就将北堂湛身边的这几个暗卫的心收买。世间，除了这个段家小姐之外，大抵也没什么女子能够配得上他们家主上。
只是，情路多舛。
自从二人在一起之后，多少次差一点的生离死别，而这次，却又是同之前截然不同的付出。
那封书信之上的内容…
李乾近日跟着北堂湛东奔西跑，几乎接连着几日都未曾睡过一次好觉。可即使这样，主上每日也皆是神采奕奕，因为他心中清楚，这么多年想要知道的谜底快要被揭晓，眸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期待之色。
这些，他们都知道。
从当年德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们家主上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冰冷平淡，甚至不再让任何人靠近身侧。
就在他们以为自家主上会永远这样下去之时，段眠霜出现，让他们重新升起了一分希望。
而发展到现在，他们本以为会是柳暗花明，可却是又一轮新的考验。
背后之人，在逼着他们主上做出一个选择。
在德妃和段家小姐之间。
这样的选择，就是让他们来选都下不去手，更何况是对于北堂湛，何等残忍。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妃，一边是已经相付一生的女子，不论做出什么选择对于北堂湛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而选择了段眠霜，也就代表了日后的道路，可能会变得异常黑暗起来。
太子势力不停变大，朝中形势复杂，皇帝意味不明。不管是哪一方，对于自家主上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可他们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疼在心中。
不远处的屋子中，烛火摇曳，而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却宛如入定一般，许久许久都没有过动作。
然，就在他们以为自家主上今日一夜都会这般之时，北堂湛的身形陡然一动，使出轻功，朝着鞠芳斋而去。
当二人匆忙跟去时，就只见自家主上正坐在鞠芳斋的屋顶之上，一如以前无数次的那般，静静看着段眠霜平日所在的位置出神。
也似乎只有这样，能够让他心中的痛苦煎熬微微减轻。
月色醉人，可却无人有心情欣赏。
当冷漠褪尽之后，一个人的北堂湛，更是寥落的，是孤寂的，仿佛来自于亘古，孑然一身，无人陪伴在身侧。
也仿佛，那个人宛如神祇，只能孤零零的接受众生祭拜，享受着千年万年的弧度。
就这般，一直到了天亮。
月风将消息传回，涵香才是一脸的惊奇之色，陡然之间抓住了月风的手，焦急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有小姐的消息了？”
她一遍接着一遍的问着，剩下的几人也都是死死盯着月风，迫不及待想要从男子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被一遍一遍的追问之下，月风不停的点着头，安抚着双眼红肿的涵香，“先去好好睡一觉，待睡醒你家小姐就能回来了。”
昨夜的主上已经做了决定，按照主上的能耐，大抵不到晚间段小姐便可平安。
“阁下所说可属实？”
一直关注着鞠芳斋消息的段清宇也大步而来，睁大了眼睛。
面对着周身的人，月风也只能再次点了头，不停的出声肯定。
待安抚了众人情绪之后才转身离去，回了清竹阁中。
因为北堂湛的特别叮嘱，段眠霜失踪一事也一直都未曾禀告段士修和大夫人，故而整个定安侯府之中也只有他们几人知晓。
在月风离去之后，梨花堂的人便出现在了段清宇面前，“世子，老爷叫你过去。”
段清宇得知自己妹妹无事，一颗心也轻松了些，微微颔首，又匆匆朝着梨花堂而去。
再见自己这个儿子之时，就只见段清宇一脸的疲惫之色，眼下也是显而易见的黑青，更像是一夜未眠。
看着这样的儿子，段士修心中自然也浮现出了几分心疼，斟酌着开口询问，“昨日为父让你考虑的事…”
说起这个，段清宇脸色就更冷下了几分，兀自摇了摇头，“父亲，夏家之女清宇绝不会娶。”
声音坚定，是前所未有的拒绝。
段清宇对于家族之事一向都不会拒绝，而昨日的他明明是犹豫的气息，可今日一见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让段士修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而且毫无转圜之地。
“这…”
“父亲不必再说，夏云莲，我说什么都不会娶。”
经过昨日之事，段清宇已经是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那个女子身上，亦不打算妥协半分。
若眠霜当真那么讨厌那个女子，那么他也同样不会容忍。
昨夜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段清宇想明白所有，甚至想明白昨日在梨花堂中发生的一切。
从始至终，夏云莲不过就说了两句话，可却在之后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成功的挑起了自己父亲的怒火。
他竟是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子，会有这般歹毒的心思。
亦或者，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他能够再坚定些，眠霜根本就不会出现之后的这些事。
对他来说，那个妹妹才是生命中的一切。
下一刻，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夏云莲竟来了定安侯府之中。
身后，小厮的声音响起，让段清宇脸色狠狠一沉，有些暴戾的朝着那小厮看去，“告诉她，本世子不见。”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这几个字，宛如是在牙齿缝中一点点蹦出，就连段士修都被自己这个儿子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清宇，虽说如此，可她毕竟是夏家大小姐，不能这般无礼。”
和昨日如出一辙的语气，如出一辙的顾虑，猛然间让段清宇烦躁了起来，转身同段士修开口，“父亲，你可知为何昨日妹妹要同你大吵一架？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为我们着想过，你想的从来都是定安侯府的面子，定安侯府的地位，这些，当真有这么重要么？”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段清宇转身离去，连说话的机会都完全没有留给段士修。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来都没有反抗过，一向都觉得父亲的决定是对的。
可从昨日开始，他便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所坚持的当真是对的？或许他的妹妹才是整个定安侯府之中唯一清醒的人。
若活着有那么多顾虑，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