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却让正在用膳的二人同时一怔，心中是莫名的一悸。
明明二人之间还没什么别的，可厨娘的一句话却是让人浮想联翩，仿佛二人早就是什么老夫老妻一般，柴米油盐酱醋茶，细水长流。
刚刚用过早膳，还没等北堂湛来得及去上朝，来自于宫中的消息就如火如荼的传了出来，朝野上下，几乎是人尽皆知。
当年的真相被皇帝公诸于天下，之前在德妃身上产生的所有屈辱和误解也随之消失不见，被人津津乐道。
昨日太后寿宴之后，不少人回了府中就开始猜测着大殿之上发生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回事，果不其然，这才一天的时间过去，就什真相都出来。
既然事情查清，德妃也理所当然的被放出了冷宫，重新回到碎玉轩中。而当年的罪魁祸首庄妃，则是由于精神失常被皇帝软禁在宫中，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风水轮流转，却是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感慨。
昨日在大殿之上还是风光无限的妃子，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唾骂的恶毒妇人，反倒是让德妃的名声水涨船高，为人高傲不屈，清白如莲，各种各样的夸赞也随之都安在了德妃的身上。
消息一出，后宫之中的反应也是千奇百怪。
一直都在焦躁之中的皇后得了消息当然是面如死灰，直接心灰意冷的跌坐在一边，当年皇帝同德妃在一起说笑的场景不停的在眼前闪现，让她目光中皆是难以掩盖的嫉妒之色。
“贱人，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陛下还对她念念不忘。”
沉寂了良久之后，皇后体内积压的所有情绪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让凤鸾宫中所有的下人都是一惊，被吓得不敢动弹。
也只有服侍了皇后多年的老嬷嬷上前，安慰的声音传了出来，“皇后娘娘，那德妃在冷宫中待了多年，就算是现在回到了碎玉轩她也不是当年的德妃，不可能争的过娘娘的。”
老嬷嬷一边说一边帮皇后顺着气，让皇后的脸色微微缓和，却难掩脸上的失落之色。她摇了摇头，“不，你不懂陛下对那狐媚子的感情。”
当年皇帝是怎么对德妃的她看的一清二楚，不是心血来潮，不是利用新鲜，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那样温柔的目光，十几年了，她却从来没有在皇帝眼中看到过一次。
她身为堂堂皇后，整个帝都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可过的却是分外可悲。
“那娘娘便更加不等气馁，她是妃子，您才是这后宫之主，就算出来了又如何。当年娘娘能够亲手将她送入冷宫，那么现在依旧也可以。”
到底是宫中的老人了，三言两语之间皇后的情绪就有所好转，从冰凉的地下起身，重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对，你说的对，她不是本宫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
声音坚定，不停回荡在整个凤銮殿中。
除却这边，荀妃亦是在宫中兀自焦急，甚至比皇后还要更焦灼几分。她虽身为妃子，可这些年皇帝对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也全靠有薛家在她的背后撑着。
现在又突然多出来个德妃，那她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起来。
想了半晌，荀妃才对着来报的宫女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待那宫女离去之后，荀妃房中的大丫鬟立马开口，“娘娘，这下我们可如何是好？”
这些下人跟主子，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德妃出来了，着急的不光光是荀妃，甚至还有这一众的丫鬟们。
荀妃微微一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怕什么，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皇后，只要有皇后在，那德妃定然讨不着好去。”
她也算是嫁给皇帝多年，皇后和德妃之间的恩恩怨怨都看在眼里。现在她的上面还有个皇后，天塌下来也有皇后先顶着，她何必如此着急。
“娘娘言之有理，说不定这次根本就不用我们动手，皇后娘娘比我们更加着急。”
说罢之后，二人就是相视一笑，一副打定了主意看热闹的模样。
而在后宫之中，唯独对于此事满意些的怕是只有太后一人罢了。
听完嬷嬷的话，太后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边，身子朝着软垫之上靠去，轻叹了一口气，“出来便好，哀家欠德妃的良多，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希望他不要再怨哀家。”
每每说到这个，太后的脸上就会出现几分落寞和沧桑之感，更显老态。
说罢之后，太后整个人就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让她无法忘怀。
可若是再来一次，她当初的选择仍旧不会有所改变。因为有些时候，个人的情感远远比不上国家的安定来的重要。
她虽贵为太后，可却也有自己不得不的苦衷。至于能不能理解，她也无能为力。
“你去替哀家到碎玉轩看看德妃，顺便送些赏赐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的眼睛才重新张开，对着眼前的嬷嬷吩咐。
老嬷嬷跟了太后许久，也知道当年的事情还有太后心中的愧疚，点了点头之后就悄无声息出了大殿之中。
此时，正是上朝的时刻，可北堂湛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直接朝着皇帝告假后就急匆匆去了碎玉轩中。
母子二人被分离了如此久，他一刻都不想多等。
皇帝那边自然知道北堂湛想要干什么，亦没有阻拦半分，大手一挥就允了北堂湛的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朝堂上的不少大臣都敏锐察觉到了皇帝态度的变化。
在之前德妃受宠之时，这位三殿下在整个朝堂之上都是风华无限，甚至连当今的太子都无可比拟。现在德妃又重新被放出了冷宫之中，那么这位三殿下…
众臣能够想到，太子又如何能够想不到，一张脸早就黑的不像话起来，站在金銮殿之上一言不发，生怕有朝一日自己的位置被北堂湛所取代。
碎玉轩之中，由于才是刚刚搬回来，故而这里显得无比杂乱，下人们正急急忙忙收拾着这里的一切，德妃则拿了本书卷坐在凉亭之中，气质出尘，显得与世无争。
远远的，北堂湛就看到了这样的一番场面，心下是说不出来的莫名情愫，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才动了动唇，“母妃。”
听到这般熟悉的声音，德妃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抬眸而望，就看到了五官同自己极为相似的北堂湛，同样愣在了原地。
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过这幻想之中的声音。
冰冷的冷宫之中，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当年稚嫩的北堂湛如今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