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桔梗花田。
薄雾冥冥,清冷的天空下,我的视野中尽是一片诡异的虚幻。我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些色彩强烈的花像是能夺走呼吸一样,让我感到莫名的窒息。它们狂乱地充斥着我的眼球,又胀又涩。
这是哪儿?
我隐约记得,我还在上课来着。
“姜承、姜承?”我呼唤着,这个或许是此刻离我最近也是我在地球上第一个认识的人类。
可是我发不出声音。
我被梦魇住了,可怕的不是梦里诡谲的花田,而是我明知道这是一场梦,可我却动弹不得。梦中的我就这么冷森森地矗立在幽蓝的花丛中,薄雾变成了浓雾,重得我拨不开。我喉头一直动,一直动,却怎么也呼喊不出来。
“南歌?南歌?”
有人在推我,继而一阵冰凉从头顶浇灌而下,我悚然惊醒。
——姜承这家伙也不客气,直接给我淋头浇了一瓶矿泉水。
“你又怎么了?从上课一直睡到现在?”姜承奇怪地看着我,他的轮廓在我眼中从模糊变成重影,又渐渐变得清晰。
……
“在学校里,有那么一群人,你是看不见的。他们明明就存在在你的周围,他们也会笑会哭,也知道自尊和难过,可你们看不到。因为他们是透明人,他们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
……
又是一阵刺痛,伴随着这陌生而冷漠的声音。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了,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脑子里一样,这些东西总会尖锐地冒出来。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已经放学了,教室里黑沉沉的,只剩下我和姜承。
难道我睡了整整一节课?
“你看看这个。”姜承拿出一本作业放到我面前,“你还记得昨天那封信的字迹吗?和这上面的一不一样?”
这个作业本,是夏焕的。
姜承特意留到放学人都走光了,才偷偷摸摸把夏焕的作业本拿出来。
如果说单凭昨天看一眼的记忆,我是无法判断出字迹差异的,但是我留意到的一个细节是:昨天信里面,“我”字总是写得很小很小,笔画比其他的字更整齐工整。像是每每写到这个字,握笔的人都会稍稍犹疑一番。
而在夏焕的作业本里,这个字出现的频率并不多,好歹还是被我找到了。
“是。”我确定地说,而之前姜承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也终于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不等他开口,我就抢着问:“班上以前的那些信,都是夏焕写的?”
“倒也不能那么快下结论,不过我有百分之八十把握。”说着,姜承径自收拾起书包。
“你去哪儿?”我下意识问。
“回家。”姜承白了我一眼,“不然还能去哪儿?”
“可是,你不觉得夏焕可能会有危险吗?她一个女孩子,到现在已经消失了24小时!”
姜承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回头瞟了眼我说:“你先把她墙上贴的那些东西弄懂吧。”
他这话藏三分露三分,让我搞不明白究竟是他在暗示我这些墙贴与夏焕的下落有关,还是他早已猜出谜底,知道夏焕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才会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
又或者他压根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呢?他帮我查清楚信封的来源,也不过是报答我帮他写检讨的事情罢了。
“喂!”我追出去,姜承却已经走得很远了。夕阳渐沉,晚风将他如缎的黑发吹得洋洋洒洒,他明明听见我喊他了,却没有停下,只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留下一抹颀长的剪影。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吉西族人在某些方面的警觉性精准得能胜过地球上任何一个先进的仪器。譬如灾难,譬如危险,譬如……死亡。
如果不是濒临死亡,那个人的意识不会那么强烈,直接让我在课堂上被梦魇住。
……
…………
“小黄,能帮我分析出来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回到公寓,我打开姜承塞给我的香囊,才发现干枯的花瓣里面放着一小块蓝色晶片,原本有半块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可我刚准备拿出来就发现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着,吓得我又立即把香囊系紧了。
小黄用它的机器眼大致扫描了一下,说道:“亲爱的公主,这里面的东西小黄的数据库里并没有存在过。不过目前可以分析出来里面应该含有一定剂量的致幻剂,在小距离范围内能随呼吸进入腔道,而且在室温下,一旦接触氧气,会快速挥发并且不留任何痕迹。”
“这东西多久能发挥药效?药效强吗?”我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香囊,暗想着我下午的那场怪梦,莫非是由于吸入致幻剂的缘故?
但是……我还是太大意了,再次打开香囊,那块蓝色晶片已经荡然无存。
如果这是一场精心密谋,那作案手法简直趋近于完美犯罪。
“它的药效是地球上一般镇静剂的一倍,但需要一定过程的积累,除非长时间吸入,否则三五天内都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异样。”小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惊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下午梦境中的场景再次闪现在脑海。不同以往的是,这次的感觉分外强烈,引得我脑袋阵阵钻疼,是以微微踉跄了半步。
“没事儿。”我使劲儿按着太阳穴,看来只有赌一把了。“小黄,你快帮我查一下尤冬的住址,快!”
小黄从来也没见我这么紧张我,连忙开启了紧急搜索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