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可爱打了好几通电话了,一直都是不在服务区。”苏摇光说,“说起来我来姜城一年了,都没见过姜媛。她还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真是受之有愧啊。”话语里满是遗憾和可惜。
“咳咳,这个话题我们下午讨论过了,跳过跳过。”姜涟感觉自己就快变成了女超人了,左边救火,右边圆谎,还得做个卧底,扮个斥候,真是多才多艺,“姜媛她啊,这几天在山区,信号不好,我都找不到她。等她回来,我们再约。”
那是,云上有仙峰不就是有点高,倚仗姜家的八面玲珑和财力,还是在现实的云上峰顶给拉了一条光纤,而平行的结界里就随手牵了个羊,共享了下路由器,刷个微博买个淘宝都是可以的,就是没有基站,手机信号永远空格,肯定不在服务区,联系基本靠留言,信号好的时候还能网络电话。
姜涟一脸正经地说着瞎话,一点都不脸红,这是在千万年时光的考验下磨砺出来的。思绪从苏摇光的身上一飘,忽然回忆就悄悄滴从心底溜了出来了,想当年,第一个教自己撒谎的就是芷渊啊。而如今,面前这个普通女孩子就是芷渊的转世?!
忽然觉得这世上最残忍的就是那最温柔的时光。
姜涟回过神来,就听到苏摇光歪头跟弟弟补充解释:“姜媛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子,网名叫着姜小可爱的。”
姜涟总觉得苏摇光提到姜媛时,苏天枢的脸上有一丝短暂的怔动,很快就消失了,又恢复成了他那张冷峻却又微微噙笑的脸。
天枢不爱回话,就是随着姐姐的说话,要么“嗯”一声,要么干脆就只点头示意,对于阿八的话更是淡然,就算阿八把自己从上到下扫视了八百多次了,也依然是鼻观口、口观心如那入定的僧人一般。
长睫微微颤动着,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那如蕾丝一般的阴影里,那是一片无尽的黛色,时而却因为某个字节而闪过去亮点,就如拖着光绥的流星,稍纵即逝。
苏摇光倒是没有注意弟弟,更多的关注在阿八姜涟的身上,对于姜涟,苏摇光更多的是崇拜,至从知道姜涟就是自己关注了好几年的手工大伽,苏摇光更是变成了忠犬粉了,忽地想起了什么,摇了摇手机对阿八说:“对了,八姐,可爱刚才给我回消息了。”
姜涟立刻反应了过来:“咦,额额!她有时能连到WIFI的。她说了什么?”
苏摇光回头看了眼自己弟弟,眼角弯着狡猾的笑意,避开天枢侧在阿八的耳边低声说,“可爱说要我弟弟的手机号码!!咯咯,我一定不辱使命,!!”
“噗”听完摇光的话,阿八的脑子里浩浩荡荡地冲过去一群羊驼,好嘛,自己还纠结着要怎么查苏天枢的底,瑶姬都已经出手了,不愧是当家老大,这速度刚刚的,就是这目的性嘛,有点歪!!
姜涟轻笑了声,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歉意地和苏摇光道别,“我和朋友约的时间要过了,迟到要被罚酒了,我就不在这里和你聊了,我先上去打个招呼,一会再来看你,你们订的在哪间房?”
还没等摇光说话,就听到身后苏天枢难得地张口,回了一句:“我们订的是二楼的素水月问。”说完又乖巧地站在姐姐身后,眼光逡巡而过,划过姜涟套装领子上的那枚小小的金色徽章。
“好的,你们就两个人?那没外人,一会要是得空,我就溜去找你。”姜涟也不客气,向姐弟两人微笑示意下,就侧身踏上了二楼,手轻搭了下扶手就转去三楼去了。
苏摇光一直目送着八姐,直到人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这才转过神来。回头对着弟弟笑笑,两人转上二楼的走廊,立刻就有服务人员上前询问,身穿古装的少女吴侬软语,巧笑顾盼,眉眼温柔如水,让人格外受用。
跟着服务后面,苏摇光的眼睛上上下下,又觉得不够用,拉着弟弟的衣角,“天枢啊,这是古建?你说这些是重新改造的还是原来就是这样,古人的精神世界也太精致了吧,你看这些雕刻的门窗,还有挂着的水墨画,天啦,宝石的小盆景,这是真宝石吗?!”
那领路的服务小姐回头,点点头微微含笑,等在原地,估计像苏摇光这样的土包子,她们天天见,已经习以为常了,依然曼声软语做着介绍:“如意楼作为酒楼的历史,经过考证也就从清末开始的,而在这之前,它是姜城当时某个商贾的临水别院,因为没有考据,三百年的历史只能当做市井传说而已。这几百年里 ,陆续经过了几次大修,扩建才有了客人您今天见到的如意楼。”
“如果没猜错,那个商贾姓姜?”苏天枢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服务员一愣,忙笑着摇头:“这位客人你可猜错了,史料上没有留下这商贾的姓氏。”说完就把话题转去了别的地方,引着苏摇光观赏墙上的古画。
苏天枢看着姐姐左也稀罕,右也新奇的模样,不由地笑了气啦,仿佛自己所有的快乐之源都是来自这个傻姐。向前迈了几步,伸手就拉过摇光的手,向着服务小姐微颌示意她继续,而自己牵着姐姐的手跟在后面。
真是不省心啊,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不紧紧抓住,转眼就自己迷路,找不到家了。
在走廊的尽头,服务小姐笑着推开了一扇雕花门,门上镶嵌了一块长方形的镂空雕刻,远山近水悬月,景中有字,字映着景,正是“素水月问”四个小篆。穿着古装的服务小姐推开了这么一扇精致的门,抬手做邀请状请客人进去,那素腕翻转间无尽的风情,总觉得跨进房间就会进入另一个时空里。
首先映入苏摇光眼帘里的,是正对着门的一面雕花拱门,外接的阳台并没有关上窗户,此刻晚风轻软,温柔地牵拉着两侧的窗纱,向外推出的雕花窗,并着一段依着栏杆的靠椅,那窗下正是那玉春河。
苏摇光“啊”一声,越过服务小姐,径直地扑向那临河的花窗小阑干了,“哇,这里也太漂亮了吧。”摇光惊讶地嘴巴都没有合起,跪在靠椅上就往小阑干外探出身子往下观看,一水长河画舫,星点游灯丝竹,这里的景色简直是太棒了。
苏天枢回声低声地和服务人员交代了两句,那女子礼貌的对望了一下天枢的眼睛,天枢报以了礼貌的回望,长睫如薄羽,薄唇殷血如魅,就看到那女子整个人都呆住了,红雾慢慢染上了脸颊、耳尖,就连天枢什么时候说完,抽走了手里的菜单时才恍然大悟,一时惊慌失措,胡乱地应了一声,转身掩门退了出去。
天枢愣了一下,摇头笑笑,还好自己没拜托那服务小姐什么特殊的事情,只不过推迟了点菜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漏子,吃饭前还是想和姐姐好好谈谈,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和一个适当的时机。
苏天枢走到小阳台上,就着姐姐的身边坐了下来,坐得那样的端正,仿佛在全身戒备着某些会发生的意外。苏摇光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玉春河的夜景而吸引,至从苏天枢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莫名地就放松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定心丸。
“小枢你怎么找到的这么有意思的地方!!”苏摇光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捂住手里的包包,“一看就知道这顿饭价格不菲,事先说好你请客的额。”
原来想着带着弟弟就在小区边的小饭店里凑合吃一顿,结果苏天枢带自己来到了这么一家饭店,再好看的风景也没有迷惑着苏摇光对菜单价码的爆表预测,不用想都知道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既然天枢说请客,作为姐姐就勉为其难、昧着良心打劫亲弟弟了吧!!能欺负小枢,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的美事啊!!
“知道的。”苏天枢撇眼瞄了眼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姐姐,眼底满是宠溺,伸手就在苏摇光的额头上一记弹指,“前段时候过来,客户邀请来过一次,我就觉得姐姐你肯定喜欢,就拜托对方预约了今天。”
“客户?!”苏摇光扯开的笑容慢慢地凝冻了起来,心里霎时就空荡了起来,刚刚还欢乐地如春日萌芽,转眼秋风就打着旋儿叶黄飘零了,连自己说出的话都冰凉凉了:“小枢你不是还在上学嘛?国外的课程结束了?还是,你回来是因为…”
那个“我”字,苏摇光真的是说不出口。也许,真的存在那么一扇侥幸的门,让自己可以逃进去躲藏,可是,苏天枢并不准备让姐姐逃走。
“嗯,半年前父亲因为搭桥手术需要静养,我就回国了。”苏天枢依旧是噙着笑,说道,“虽然我们家是小本生意,也是父亲一生的辛劳。”天枢抬眼望着姐姐,小小恶作剧了一下,揶揄刚才苏摇光和姜涟介绍自己家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