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的这么多年,女魃慢慢地觉悟到,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更容易混入社会里。得道为仙,可以自己待在某座仙山占个山洞修行,一个人挺好,也不觉得孤单;可是混在凡人的世界里,一个人就待不下去了。
人,是天生弱小而喜群居的族群,正如当初女娲扫一手泥点,就成了千千万万的小人。
如果不合群,就会被其他人打上不合群的标签,变成了众目睽睽下的异类,那种感受真的很难受,女魃不愿意想起,曾经一个小仙术就能引起四周惊讶乃至惊恐的目光,渐渐地就收敛了起来,再也不使用法术了,告诫自己要如普通人一般低调。
想想也是很可怕的,如果不去挤早高峰的地铁,非要腾云驾雾,结局恐怕就是全城恐慌了。不用法术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用了也是给你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渐渐女魃也就适应了这普通人的生活。当然,这段时间并不包括那段战乱。
当苏天枢翻手掐诀,伏手起阵,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女魃看看苏天枢,看看这静止了时间的界境,不可思议地再一次上下打量苏天枢。
女魃心中暗暗后悔,被美色迷惑了双眼,竟然被这厮几句话就忽悠了,一时失了警惕。原来是自己邀请的,在自己的地盘,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怎么现在看看,自己却成了那个背腹被挟制的那个?!
“你这一手,道行怎么看都不像你所说的那般低?!啧啧。”女魃的话里便带了一份讥讽的意味。自己也是大意,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落进了对方的界境里了。
“毕竟是来到人间,我主上还是会教我几样法术傍身的。”随着手指划开空气的符光,映照在苏天枢的脸上,垂眉低眼,一瞬间让人觉得那眉眼就如同寺庙里的菩萨。苏天枢仿佛并没有听到女魃那讥讽,依然淡淡地说:“我并没有能力限制旱神的行动,只能简单地静止时间,也不能维持很长,总比我们在此浪费了时间,家姐等急了便会担心的。只好出此下策。”
女魃“哼”了一声,说:“没想到你竟然还这般地看重苏摇光,不过是挂着名分的姐弟而已。早早将摇光交给我们照顾,你就可以完成任务打道回地府了。”
苏天枢抬眼望着女魃,微微一笑,“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哪有那么容易割舍。”
淡淡的一句,就四两拨千斤,将女魃的话又推了回去。
“那好。”女魃边说,同时一手抬起掐诀,从虚空中抽出了一张散发着青色光芒的符箓,上面同样青色的云腾花纹,仿佛在指尖盘腾,“那我就祝你一臂之力,完善了你这半桶水的界境。”话音未落,那青色云纹在手中绽开,一只青色的符鸟冲出,嘶鸣了一声,伸展翅膀,绕着苏天枢的那层可怜的界境一圈,说话间,四周就重新张开了新的界境,幽幽地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新的界境散开,覆盖在了苏天枢先前布的界境上,而那青色的符鸟也涅灭在界境的光芒里,混为了一体。
女魃得意地扬了扬头,望着苏天枢,而此刻的苏天枢睁大了眼睛,饶有兴趣地抬头望着那青色的界境,幽光转折明暗之间,那青色的符鸟隐隐在界境的光网中飞舞。
“青鸟符。”苏天枢喃喃地说了一句,眼眸里划过青色的光。
“咳咳。”苏天枢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颔首微叹:“昆仑正统,果然是厉害。”
“却不知道昆仑一裔为上古神裔正统血脉,地位崇高,何苦又要和那妖族纠葛了这许久?!”
苏天枢摇摇头,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咬得清楚,落在女魃的耳中,女魃心头一怒,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一只手捏着木桌的边缘。
“继续说。”
“那不用我从头开始说了吧?毕竟是上古的事,小仙也只是耳闻,并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还请旱神海涵。”
女魃本来就不爱和人客套,偏偏苏天枢说话谦逊了过头,着实是让人讨厌,却又好奇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盘古开天辟地后,肉体化作这片世界,而神力和神权却被上古神族继承了。说来那些声明赫赫的上神们,甚至在流传到今天的传说中都有他们的影子。其中也包括了旱神你,黄帝对蚩尤的战役中,就有女神你的故事流传了下来。”
“嗯,我奉西王母之女,瑶光帝姬之命,前往阪泉之野,协助应龙神君。”女魃冷冷地回,忽然想起了什么,戏谑地说道:“你们幽冥对于这件事不是很清楚?北帝当时不就在姜城。”
转眼已经过去了数千年,当年的姜城也不过是姜水边的一个小城郭,站在城墙上,城外密密麻麻排出了十几里的南蛮军队,一阵风拂过,仿佛空气里又能嗅到那时剑拔弩张的紧张。
苏天枢点点头,继续说:“上古神力除了被上神一族继承,其实还有另外一支,上古妖族。”
上神奉天承运,继承了绝对的神权,成为了那个新世界的地位崇高的主人,更让其震撼四野、奠定其崇高地位还有个原因,上神继承了所有的上古神器。
传说中一旦出世,便会毁天灭地的神器,本来是盘古开天辟地时使用的神器,在后来的岁月里,在上神手里经历了新的淬炼,真正的威力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轻易去尝试。
“有传说,上神一族并不喜欢这支和自己同样继承了上古神力的妖族,断断续续在随后的千百年里,逐渐将上妖的支脉一一诛杀了。”
“虽然同样生于天地混沌之处,上神的模样更像是现在的人类,而妖族虽然继承了神力,却依旧是禽兽的模样。呵呵。”苏天枢低声笑了起来。
“想想也有趣,那上神不就是最早的颜控了?好看的留下来,不类人的全部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