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南有赤水,居鲛人,以赤鳞最为罕有。
居桃丘山涧清流,泉溪所汇之深湖,不与人交。
十鲛人仅一赤鳞,十赤鳞仅化一人形,为上妖。
传说上妖赤鲛善术,化人持魅惑目,诱人入水吞之,
又传说上妖赤鲛血肉为药,适为长生不老,多一分则为蚀骨毒药。
上古妖族在百年间被剿杀灭尽,留名仅存卷册,赤鲛位其中。
——《上古纪年》
“这么算来,赤鲛应该是上妖中的另类,毕竟百里挑一,脱离了那爪鳞皮角,一百个里面才会有一条能化为人形的,实在是难得的。得天地之造化,明明是灵秀之物,偏偏这赤鲛去干那些杀生的孽事。”
苏天枢低头慢条斯理地说着,说完抬眼望了眼女魃,“上古纪年里说那赤鲛一族早已灭族,也算是咎由自取。”
女魃从桌边取了一张椅子端坐着,静静地听苏天枢往下说,当苏天枢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询问着女魃,无论苏天枢言语中如何挑衅,此刻的女魃却依然不为所动。
“说来也凑巧,西洋的传说里,也有鲛人,也就是美人鱼,可惜它们只能人身鱼尾。虽然都是传说,两者倒有点类似的,美人鱼也善于吟唱引诱水手落水…吃掉。”
“我不知道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美人鱼的故事我也知道,但是,和赤鲛有什么关系了?”女魃冷冷地打断了苏天枢,有那么点不耐烦,“呵呵,你只是看了些片言只语的记录,都不知道真伪,却跑来班门弄斧。”女魃不由地又冷笑了起来。
女魃低头整理着袖子,细长的手指皙白着,映在正红的套装上,别样妩媚,也不像前面那样愤怒,像是收敛了被苏听说激起的愤怒,慢条斯理起来,“无论你是什么来头,不得不佩服你胆子可真大,就凭着这些没营养的几句话,就敢去八卦上古纪事,竟然敢在周知上挑衅我?话说回来,你不是知道我本体就是灵龟,龟仙?你也太小看了我。”
“怎么会了?旱神你太妄自菲薄了,小仙是真的很崇拜你的。”
女魃冷哼了一声,把头瞥向一边,假装观赏着墙上的古画。
“上神日渐式微,几乎都选择神隐归墟了。现在,望眼神州九隅,也就只有昆仑丘还留守着上神。”苏天枢继续说,“虽然只是王母的幺女,小小年纪就执掌了青鸟徽印,代王母管理昆仑神山。而这位瑶光帝姬,不正是旱神你的主人。”
苏天枢望着女魃,噙笑一抹仿佛在说,我知道你靠山很厉害了,知自知彼,自己的靠山比比也不差的。
女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地摸得门清,谬赞了,我替我家主人谢谢了,既然你连瑶姬都知道,那就好说话了。知道还不乖乖地交出苏摇光,赶紧打道回地府去,难道你还怕我们欺负了她。”女魃腹诽着,就自己家瑶姬任性的名声,四帝家都是挂上号的小魔王,神见神隐,鬼见鬼哭。
“怕啊。”苏天枢接话,“家姐正巧就是那赤鲛的生魂转世投胎,被囚禁幽冥千年之久,才得了这么一个机会回转人世,人世能有多久,六十年?七十年?不过只是须臾之间的事。你说我怎么不担心她,受欺负了怎么办?”
“你!!”女魃举起手指着苏天枢,一字吐出,就觉得千言万语梗在了喉口,堵得肺腑间生疼,到嘴的话却怎么说都不合时宜,一时间,女魃竖眉却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一甩袖子将手又收了回来,
僵持了片刻,女魃撇脸,而苏天枢像是并不准备多说,只是盯着女魃。僵局最后还是被女魃打破了,她脸上挂着一丝讥笑,“欺负?你想得太多了,你不是知道我本体是灵龟嘛?”
苏天枢点点头,说道:“旱神女魃和水神女雩本是灵龟,后投入瑶姬的麾下,修行成昆仑正神,位列仙班。其实说旱神你是龟仙,是不应该的,您应该早就脱了凡胎,登云晋仙,早就没了本体一说。”
“那你可知,我未修仙之前就生活在赤水,你所说的那条赤鲛,不凑巧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苏天枢惊讶地张张嘴,却很快又纳闷地问:“发小?!不对啊,书上记录着赤鲛食人,怎么会和旱神您是发小?”
女魃冷哼了一声,说:“估计记录的人,连赤鲛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也能信?”
“就算我后来离开了赤水,晋仙千年,却再也没有见到像她那样善良的人了。”女魃将视线投向了苏天枢的身后,而此时,苏摇光正在楼下的包间里,丝毫不曾知道,有两个人,正在讨论她不曾知道的自己。
“这就有趣了,那赤鲛是上古的凶妖,若是她真像女魃说得那样善良 ,我主上何必让我随行,一同投生为人。”苏天枢笑了笑,没好气地低头摇摇,懊恼自己到底哪里出错了。
“我也是挺佩服你的,无论你是不是职低位轻。我听闻仙人下界,不是被惩罚就是历劫。往生台上一跳,无论是大罗金仙,还是九天玄女,先都要剥皮抽经一般的痛苦,何况你竟然还入了轮回。”
女魃上下扫了苏天枢几遍,“啧啧”地咂舌,看着也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象不出竟然也能熬过那样的磨炼。
“其实吧,那些只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夸大了而已。”苏天枢抬头,淡淡地说:“毕竟修道成仙是条不归路,回转人世也算是回头,怎么样都要遭受一些天罚的。”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想在话语间落下阵来,虽然表面上两人都是客客气气,挂笑迎客。
“小仙怎么翻查资料,都找不到那赤鲛是如何与昆仑丘扯上关系的,以至于后来闹出了那么多的事端。既然旱神与她是发小,想来旱神应该知道一二,不知道可否告知小仙?!”
“她叫芷渊,赤水芷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