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喃喃地低语，不过区区几字，在嘴中咀嚼着，难以明表的滋味却在心头回旋着。这个名字在一年前还被埋藏在记忆的深处，被藏得太深，甚至于女魃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
赤水芷渊是个古怪的名字，女魃从第一次听到，就是这么觉得。
桃丘不大，桃丘很美，那里有处隐秘的山谷，名唤云回。
女魃的童年就是在那山谷底的大湖里度过的，和自己的同胞姐姐女雩，从懵懂到牙牙学语，也就渐渐地熟知了自己生活的这片村子。
原来那云回谷本来是鲛人的村落，而鳏居的老爹带着自己一双女儿，随着清江游下，误打误撞无意中流落进了鲛人的界境中，可能是同为水族的原因，就被鲛人收留了下来。
再大点，女魃扯着姐姐的衣角，躲在身后观望着周围的一切，村子边那漂亮的湖叫着云梦泽，湖水如同一块浅蓝的宝石，在谷底熠熠发光。而和那湖一样漂亮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那是鲛人的掌上明珠。
也许，最初望着芷渊的目光就是羡慕而又崇拜的，以至于千年的时间过去了，女魃对芷渊的态度依然是崇敬的，只是从瑶姬那里得到了一点芷渊重返人间的消息，女魃的心都如鼓锤，莫名地悸动起来。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女魃的手指在茶盏边磨蹭着，说道：“的确，赤鲛非常少，云回谷里生活鲛人三百，却只有芷渊为赤鳞。其实赤鲛并不算是一族，因为数量太少了，按照现代话来说，它们应该是鲛人的变异。”
“鲛人崇拜北斗星，一年四时都有祭祀，而那赤水芷渊就是鲛人的神官，她还有个名字，叫天枢。”
说着话，女魃抬望眼饶有兴趣地望着苏天枢，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戏谑，一直觉得苏天枢名字怎么就透着那么一份熟悉，原来渊源在这里。
苏天枢听完，也只不过点点头，沉声说：“这么说来，的确是我掌握的资料信息不全，没有旱神你这当事人了解的详细。话说回来，那赤鲛，咳咳，赤水芷渊本是上古妖族，和昆仑怎么扯上了关系，而赤鲛整个灭族消失后，旱神您却凑巧地晋升了昆仑仙班的行列。”
女魃现在越来越觉得苏摇光的这个弟弟，好生讨厌，说话专往心底的旮旯里戳，却又没法反驳回去，还得堆笑。
“这是两回事，云回谷被上神用上古神器之一的赤霄摧毁，别说赤鲛的村庄了，就连那云梦泽，偌大的湖泊都在一瞬间被蒸发，夷为荒芜。而我和姐姐女雩，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童，化作人形都没多少年，慌乱之间，遇到了青丘主和瑶光帝姬，万幸得到了瑶姬的收留，我姊妹二人后来也就一直侍奉在帝姬的身边，直到现今。”
苏天枢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那赤鲛实际上，在那时就已经死了？”
女魃并没有回答，只是歪头浅笑望着苏天枢。
“果然，难怪主上曾说过一件怪事，当年东帝帝子曾只身前往幽冥北境，讨要赤鲛的生魂，而幽冥根本就没有这一生魂的纪录。”
“你看过那么多的资料，想必肯定是知道的，自古以来昆仑丘西王母上圣掌生死之极，翻手长生不老，覆手逆生死肉白骨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女魃略微得意的一笑：“而瑶姬正是王母上圣的最小的公主，昆仑正神。”
苏天枢皱起了眉头，措辞上一反先前的挑衅，而是更加的谨慎小心，“旱神知道，当年那赤鲛被我主人在两军阵前收了生魂，带回幽冥收押，最大的罪名就是：欺骗钧天，以妖身晋升为龙神，”
“原本只是怀疑，如今看来昆仑上神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也只有尔等有这样乱世的本领。”
“别怀疑啊，瑶姬如今就在姜城，你那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如随我去觐见帝姬，当面问个清楚。”女魃笑了起来，有些小得意。
苏天枢听到这话，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口吻，秒怂，缩了缩脖子，“小仙哪有那个资格面见帝姬。”却有不甘心地探问了一句：“如果没有猜错，瑶姬就是家姐口中的姜媛？”
“挺聪明的，可惜用得不是地方呀。”女魃非常满意苏天枢的识时务，“你以为苏摇光为什么会带回姜城？”
苏天枢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补问了句：“不知那赤鲛和昆仑的帝子又是什么关系？如果鲛人的村庄是毁于上古神器之下，那持那赤霄剑的…难道是东帝帝子…鹤镜？！”
苏天枢的尾音不可思议地上扬了下。
“没想到你还真是关心这等陈旧的事，听闻帝子此刻也在姜城，你想不想当面问问？！”
女魃笑着，伺机逗了逗苏天枢，从刚才自己的话，总是被他明里暗里的怼，虽然嘴上一口一个旱神，女魃的脾气早就被挑了起来，如今一提到那兄妹俩，明显得感觉到苏天枢的退缩，果然是见人下菜的下作嘴脸，不免逮着机会便要好好戏弄下这厮。
苏天枢一听到此话，刷地站了起来，“你说鹤镜此刻在姜城？！”
女魃点点头，“今日瑶光帝姬亲口说的，应该没有什么差池，难道你认识帝子？”
苏天枢蹙起眉头，喃喃低语：“怎么会了，我等与那东帝帝子本就是云泥之别，是小仙说话唐突了。”
女魃这才后知后觉，苏天枢一直称呼帝子的名姓。
“如今说来，你还有什么不确信的地方，快快问来。”女魃舒了一口气，这才稍稍松懈了点，靠在椅背上，手去取了那茶壶，给自己续了半杯茶，还没吞入喉口，就被苏天枢的一句话狠狠地呛到了。
“旱神可想过，那瑶光帝姬为什么会复生已经死去的赤鲛？！”
女魃被茶呛口，喷在了衣领之上，刷地就站了起来，怒问：“你要我说几次，本来就是凑巧的事。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痛快地全部说出来。”
“旱神不知？！赤鲛是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