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挣扎着坐起来,林逐风赶紧搀了她一把。鸦青刚搭上林逐风的胳膊,便被林逐风右手按住肩头,而后他的左掌倏然拍过来。
林逐风的动作并不快,但鸦青现在身娇体弱,一丝气力都没有,连这普通的一探都躲不开。鸦青只觉得林逐风掌中的药丸被噎进自己嘴里,也不知那药丸是什么药材炮制而成,竟然入口即化,必定是上等药材。
“这是什么?”鸦青感受到丹田中似乎有一股暖流,浑身的气力正在慢慢恢复,不由得惊疑。
“长生丹,”林逐风皱着眉头,有几分颓丧,“长生丹本是药王谷的古方,据记载长生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容颜永驻,只是丹方在战乱中遗失,其中真假已经不得而知。如今这方子是北门师叔根据残方研制的,虽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可是足以让你支撑一段时间了。”
“多久?”鸦青问。
“半个时辰,”林逐风脸上浮现了久违的笑容,“去吧,交给你了。”
“没问题,”鸦青挑了挑眉毛,长发反手挽起。
床尾的一对双刀被林逐风双手奉上:“女侠走好。”
鸦青忽然觉得这话透着邪性,但也来不及细想。
房门大开,一个女人背光而立,鸦青看不清她阴影里的面容,只能从体态上看出那是个极为端庄的女人。
“断云山执法长老,冯轻容,特来拜会斩风刀。”她行了个万福。
鸦青看着她的一言一行,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一直以来与断云山联系在一起的都是好汉、草莽、土匪这些野性十足的词,冯轻容偏偏一点匪气都没有,她甚至还穿着一身斗篷,手里拢着一个毛皮的暖手拢。
鸦青往外迈出几步,冯轻容避让在旁。
“我就是斩风刀。”鸦青终于看清了她。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我知道。”
“赵屠,”冯轻容转过脸去叫那壮汉,“我都讲完了,该你了。”
赵屠上前几步,一柄二尺长的杀猪刀已经被他捉在手上,刀刃磨得极亮,寒光刺眼。
冯轻容选了不会碍事的一个角落站定,斜睨着院中两人。
北风吹过。
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
鸦青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冯轻容——这个女人确实完全不会武功,但她那身斗篷却刀枪不入,油泼不进。
鸦青握紧了手中的刀。
她不动,他也不动。
冷风割面,空气却是胶着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鸦青心中越来越凝重——赵屠很强,但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鸦青当先出手,上前一步长刀下劈!赵屠单刀拨开,左腿顺势狠狠踢出去,却不料鸦青另一刀已然攻过来,赵屠愣是一片腿躲了过去。
鸦青犹如一直黑色的蝴蝶,双刀对着赵屠交替抡劈,赵屠单刀一搅,阻断她进攻的节奏,而后鸦青脚步外拧,旋身从另一侧劈向赵屠。赵屠便如被一群蜜蜂围攻的熊,不胜其扰,怒而硬向鸦青攻去。
一刀砍来,鸦青本已矮身躲过,然而赵屠却如亢龙有悔,刀势回转,又劈了回来,鸦青猛一抬身,双刀向下齐压,电光石火之际赵屠反身又一飞踢,二人眨眼便交手十余招。
赵屠力大,鸦青力弱,鸦青身上已然受了几处创伤,又被一击逼退十余尺,丹田中真气翻涌,腥甜味涌上喉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屠正要乘胜追击,见此情状又收了刀:“小女娃认输吧,只要你认输,我就跟长老们求情,饶你一条性命,废你武功也就罢了。”
“没了武功,不就是死么?”鸦青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沫,满口沾血的白牙像是梅子汤里泡的冰块。
赵屠正要再答,角落里冯轻容却出声了:“你有什么能耐答应留她性命,十七年前腊月初三,那一双魔刀杀了北都数千口人,斩风刀血债累累,你也能替他洗的清吗!?”这话一改她那温和平顺的语调,不知赵屠的话激怒了她哪里。
“此言差矣——”高处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众人不约而同仰头看去,只见绑着高马尾的少年正盘腿抄着手坐在房檐上,满脸的桀骜不驯。
“二十年前的斩风刀并非今日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的斩风刀却是未伤一位平民百姓,”少年自房上跃下,“冯夫人,斩风魔刀现世的消息是你放出的,三大宗的执法长老也是你劝来的……”
“闭嘴!”冯轻容喝骂,“你是什么人,也敢妨碍我执法堂办事!赵屠,还不动手!”
赵屠也不多话,单刀抡圆了一劈,鸦青堪堪躲过,没迈两步忽然又呕出一口热血。
少年见状脚下一动,把鸦青挡在身后,一个黑乎乎的物件被他摔在赵屠跟前。
“长生牌?你是药王谷的人?”赵屠道。
“家父正是药王谷谷主,北门中拦。不知这一块长生牌,能换鸦青姑娘的性命否?”
冯轻容尚未答话,又有一个汉子急匆匆地翻墙而来,喘着粗气急速喊道:“长老!冯长老!昆仑……昆仑的渔阳来了!”
鸦青身上打着寒颤,双刀拄在地上,已然站不稳了。可这话便像一个晴天霹雳,她失声叫道:“你说谁来了?”
“昆仑斩风刀,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