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已清,众人重新落座。
漠平带了渔阳和两个小徒弟一桌。淮镜带着张鸣莺与伏风凑在一处,又让詹远拎着蓝端阳在她们旁边另拾一条桌子坐下。冯轻容与那屠户自是跟着柴世松。江铃儿突然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自己随着众人也入了座。
鸦青犹自强撑着不愿倒下。北门中拦抛出一个眼神,齐淮与铁栓会意,忽然同时点出二指,一前一后正中鸦青身上两处大穴!
鸦青只觉得身子一重,蓦地如一根筷子直直倒下去,齐淮伸手接住便与铁栓一齐将她放倒在桌面上,鸦青纵使又急又气也无可奈何。
淮镜看着这一切额上皱起深深的纹路:“北门谷主可是要施针?”
她知道北门谷主行事有些荒诞不羁,然而若要让鸦青这位芳龄二八的姑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针灸,也实在太不着调了。
“施什么针,”北门中拦在一旁坐下,抓了把瓜子在手里,“就是让她在这儿看着好别闹腾,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总归在我眼皮底下也出不了什么事,来的大夫可就我这一个,你们舍得放我跟她去别处?”
“北门谷主说的极是,”断云山素来在药王谷和白毫山这两处都矮上三分,柴世荣赶紧接茬道,“即便是谷主要走,咱兄弟们也不依。”
众人闲话一停便是死一般的沉寂,眉眼之间交锋不断,看得蓝端阳在一旁紧紧抓着詹远的袖子,詹远也哆哆嗦嗦地悄悄喂蓝端阳糕点吃。
渔阳忽然道:“师兄——”
“闭嘴。”漠平眼色一横,渔阳当即住口。
漠平哪会不知道渔阳想说什么,师弟是屠过北都的罪人,即使有自己这个天衢掌门坐在身旁,后面那两个小徒弟都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忍不住向后挪。可自来这里,师弟依旧如记忆中十多年前那样乖顺,让他如何不亲近。
“北门谷主。”漠平转过脸去凝视着北门中拦,似有所托。
但见北门中拦嗑瓜子的手一顿,吐出两枚瓜子壳:“何事?”
“老朽有一事不明,既然师弟与我这师侄都已到场,还请北门谷主解答——师弟与我同为天衢,修得是顺天应时之道,内功自是中正平和一路,缘何这一双斩风刀偏偏堕了魔道?”
北门中拦略一迟疑,正色道:“这事我也考虑过,方才我观察鸦青姑娘,全身经脉尽被灼伤,此内功如烈火般刚猛无比,并非掌门所说中正平和,大约、大约——以我平生所见天衢中人——这内功也不是天衢的内功。”
“啊!?”漠平与淮镜均是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叹了出来。
漠平哑口无言,心中涌上一片烦乱——他是看着师弟长大娶妻生子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修邪门功法是绝不可能的事,可到底是什么让师弟变成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