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将溪泽护的很好。
我探过溪泽的脉,脉象很稳,却也很虚弱。
看来他一直昏迷,也是因了上次伤重未愈,又受此奔波的缘故。
可总算没有性命之危,我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背后早已湿透,满满汗意。
我再也无法承受得而复失的感觉,无法承受……溪泽离开我。
我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亲情二字早已刻入骨髓,不论彼此的身份涉及过上一辈怎样的恩怨,都终究会在我们这里,握手言和。
“走吧,”我起身,“阵法一破,阿嫘必然会察觉,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是得离开这里,”东华抱起溪泽,面无表情的说:“去你住的院子。”
呃?
我听的目瞪口呆,为何不是离开魔域?
东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路过我时十还嫌弃的瞥了一眼:“就在这待着,等婚宴。”
我眨眨眼,有些不解。
“伤了我的人还想好过?千阙,你什么见我吃过这等亏。”
我抱着怀中白狐,见东华充满凌厉的背影,腹诽着魔域到如今算是要倒大霉了。
东华的性子我甚是了解,腹黑狡猾毒舌又不吃亏,看来这回,魔域是要动上一动了。
我抚了抚怀中狐狸的皮毛,低眉一笑,大步跟了上去。
不止东华,我也要给魔域搅一个底朝天!
三天的时间,有我在,溪泽复原的很快。
可人还是没有醒。
东华一直守着他,一步也没有离开。
“哎,涂山暄你想干嘛!”
我刚想去瞧瞧溪泽,就被那只臭狐狸拖出屋子,只见他眨巴眨巴妖娆的桃花眼,一脸八卦的凑近问:“你说,东华帝尊是不是与你那哥哥有什么——”
“不对。”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摸摸下巴,一脸沉思。
“东华帝尊不是同我们青丘旁系那只红狐狸相好吗?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
“不对不对,你哥哥年长,肯定是和你哥哥在前……哎呦千千,你打我干嘛!”
“话真多!”
我冷哼一声,“有本事对着东华说去。”
涂山暄撇嘴:“谁不知道他小气又爱记仇,我哪敢真跑他眼前去讲。”
我懒得理他,抬步就走,却突然听到涂山暄“嗷”的一声乱叫,刚想回头看看涂山暄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就被一股力道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甫一抬头,入眼便是隐穆精致如瓷的面容。
他今日着一身月白色长袍,一头莹白如雪的长发悉数束起,一丝不苟的用寒玉冰冠盘在头顶,君子谦谦,温雅如玉。
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隐穆没有望我,一双眼只凌厉的盯着不远处的涂山暄,周身杀意凛冽。
我突然有点心虚,伸手扯了扯他的一角,小声唤他:“隐穆。”
隐穆低头,看我的时候顿时眸光软了一瞬,遂一把打横抱起我,转头向我的屋子走过去。
“喂喂喂,天帝你这么做不厚道啊……”
隐穆闻言,连头也没回,直接大手一挥,竖起一道屏障,将涂山暄拦在后头。
“青丘媚术也不过如此,”隐穆微微偏头,给涂山暄扔下一句话:“本帝已给天尊传了信,该好好教授一下你。”
隐穆一脚踢开我的屋门,随后以灵力将门合上。
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一直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却一直没瞧出什么来。
这家伙……估计又在闹别扭……
我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前被涂山暄带走的时候,我初初是想过离开的,可一听他是带我来魔域,我倒也就罢了离开的这个想法。
况且,我也是晓得涂山暄的幻境不会伤害到他,这才没有回头去寻他。
“隐穆,”我伸手轻触他脸,“你生气了吗?”
隐穆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就被我一把抓住手腕。
“隐穆!”
我一遍遍唤他:“隐穆、隐穆、隐穆……”
隐穆背对着我,手腕被我牢牢扣住,身形不动。
咦?
我蹙眉,隐穆的脉象怎么这么乱?
“你又受伤了?”
这下我不干了,一骨碌爬起来,扯着隐穆的手,绕到他面前,直视着他。
“是涂山暄的幻境伤了你?”
隐穆还是不说话,眼眸幽深,定定的瞧着我。
我只觉心底一股子怒火顿时就烧起来了。
我这个人素来十分直白,有什么是什么,最受不住隐穆这种有什么都憋着不说的性子。
初见涂山暄,我委实被惊艳了一把,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太像缙晔了,可他到底不是,我也晓得。
对涂山暄十分宽和容忍,我也是怀着一种补偿缙晔的心理,多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罢了。
隐穆啊……
对于这个人,我其实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我不想做天后,许是因为年纪和很多其他的缘故,我无法站在他身边。
可另一方面,我又放不下他。
他在我眼里,始终是那个为我白了一头乌发的洛梧歌。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蓦然,我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脖子,毫不迟疑的吻了上去。
突然间天地转了一转,再一回神,我已经被隐穆推倒在床上,被他狠狠吻住。
“你在玩火,千阙。”
隐穆声音已经有些喑哑,他退开了些,可离我仍旧极近,四目相对间,我都能望见自己在他瞳仁里的倒影。
我委屈的瘪瘪嘴:“你不理我,隐穆。”
隐穆侧过身子躺在我旁边,用手支着额头,眉眼凝出一股子叹息。
“其实我在害怕,千阙。”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帮我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涂山暄跟缙晔生的那样相似,我真的害怕,你会把他当做缙晔。”
隐穆说这话的时候,半垂了眼帘,将所有情绪悉数藏在眼底。
可我还是能够察觉到,他的身子在几不可觉的颤抖。
他是真的在害怕。
我突然又想起来他是洛梧歌时候,他说他同我隔着仙人与凡尘的距离,他害怕,我会轻易离开。
我蓦然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