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动，一分也不能动。
这个阵法……
眼前阵阵昏暗，我咬牙支撑，心里已经有了分寸。
定然是南极大帝……
只有他……只有他当年是跟着祖父的！
隐穆似乎听到了我撕心裂肺的嚎叫，处理完杂事，立刻就赶了过来。
“溪泽神帝……”
我不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可在半清晰半朦胧的光景里，我赫然发现，那阵法依旧在不断开启！
哥哥！这是什么情况！
隐穆见此，眸色也凌厉起来：“溪泽神帝以身祭了阵？”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不够，”隐穆目光沉了沉：“溪泽神帝自三百年那次损伤之后，修为已然大不如前了。”
我愕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四大神器撑得太久，纵然我的修为再深厚，也有几分撑不住了。
隐穆突然倾身过来，亲了亲我的眉心，开口温柔：“再撑一下，一切都要结束了。”
风华绝代的脸上露出一个矛盾的笑来，隐穆身形一动，整个人向那漩涡掠过去。
“千阙，我既希望效仿伏羲大帝和女娲娘娘，和你一同奔赴死亡，却又不希望你也堕入那种无望之地。”
“还好，他快来了。”
长及腰际的白发在狂风下飞舞，隐穆在踏入漩涡前回望我，眸色开始慢慢变得赤红。
却依旧，充满了温柔和爱。
他冲我浅笑，嘴唇微动了动：“不要担心，我不会死。”
“不要！啊！隐穆！”
我这回是真的急了，四大神器脱手而出，掉落下去。
与此同时，眼前一黑，我整个人开始不断的往下坠。
北界开始出现坍塌的声音。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有人将我揽入怀中，隔绝开外界一切灵力损伤。
我想睁开眼睛看他是谁，却始终不能办到，只听耳侧低语莫名熟悉：“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切罪孽因我而起，我会终结它，千阙，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千阙，你真的是……我所见过最特别的人啊，合欢合欢，呵……那我以后，就祝你岁岁同欢。”
我睡了很久很久。
像做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梦。
梦里缙晔一身红衣，眉目飞扬：“你过的很好，千阙。”
缙晔！
我急切的伸手，想要捉住他，却只握紧了一抹风声。
“你会记得我吧，”缙晔含笑，一双眸子波光粼粼：“我曾经说过啊，千阙，我们……”
“只有一段情缘。”
缙晔！缙晔！
我拼命摇头，我怎么会忘记你？怎么会？
那个红衣倾世的桀骜男子，他给了我最初的珍爱和温柔，给了我余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再一转眼，淄衣白发的隐穆缓步走来，冲我伸出手，笑意盈盈。
“千阙，我们成亲吧。”
隐穆……
我顿了顿，“你的眸色……”
怎么成了赤红？那分明是入魔的征兆！
隐穆什么时候入魔了？
天旋地转，一切如飓风一般被吹散，一步又一步的，都是幻象。
隐穆……隐穆……
无尽的绝望将我吞噬，隐穆紧随溪泽其后，以身祭阵，还能……回的来吗？
他最后的那句话……都是骗我的吧……
神智归位。
我一睁眼，就望见凌霄守在身边，一脸焦虑。
东华和涂山凛竟也都在，鬼帝亦是揽着合欢，立在一旁。
见我醒了，合欢陡然甩开鬼帝，扑上来。
“主人！”
合欢眼睛红红的，一幅又要哭的模样，“您终于醒了！”
“嗯，”我拍拍她，以示安慰，开口却十分嘶哑：“我没事。”
合欢扶着我坐起来，我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无力的厉害。
大概是修为损耗过度的缘故吧。
我环视一周，“你们怎么都这样一幅模样看着我？”
凌霄神色凝重，合欢眼眶泛红，满是悲伤，只有鬼帝和东华最是冷静，鬼帝目含叹息，视线却始终都黏在合欢身上，一分也没有离开。
东华面无表情，他身边的涂山凛亦是半垂着眼，表情令人瞧不分明。
我笑了一笑，哑声问道：“难道没有人来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吗？”
鬼帝转了眼，静静问我：“要喝酒吗？这次我的酒窖里头的酒任凭你喝。”
我莞尔，“鬼帝难得这般大方，是在可怜我吗？”
鬼帝一噎，没说话，反倒是合欢握住我的手，哽咽道：“主人不要这样说——”
我含笑回望她：“你以前，不是唤我主人的。”
视线在两人之间旋转一圈，我歪头笑道：“还未恭喜鬼帝新婚之喜，是我的不是，待我恢复了，必定奉上大礼。”
鬼帝嗤笑一声，“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我驱散了围着我的所有人，要一个人静静。
他们皆面带不忍，却没有说什么，一个接一个的出了门。
只我望定了那个同那人一般有华发的清冷身影，语调极轻极缓：“东华，你不留下吗？”
“我们，似乎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说话了呢！”
涂山凛闻言抽身，低低同东华说了一句：“我在外头等你。”
东华一撩袍角，在离床不远的桌前坐了。
“你想问什么？”
我失笑：“难道不是你直接说与我听吗？”
东华点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天帝早就知道枳雪有问题，三百年前魔域一战，同南界脱不了干系，因此他放枳雪在身边，一时是为了利用她能追踪元神的天赋寻你，二是为了监视。”
我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却仍旧支撑着坐到东华对面去，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
东华淡淡瞥了我一眼，才继续说：“他让我留下天界盯着枳雪，把南界一举一动都监视住，一旦出事，就立刻镇压。”
“而他……则以命为赌，做了一场局，只身带人入北海，想要彻底绝了后患，为你报仇。”
“在这场赌局里，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你还活着，和浮生引。”
东华说完，干脆利索的起身就往外走：“千阙，他很爱你，他对你的爱，其实不输于缙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