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女娲愣住,转念一想,方才晓得蓁蓁的意思。
这些年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自然不能放他出碧海,不能让他在八荒众神面前出现,因此只能一直将他锁在海底,以至于……这个孩子从出生起,都没有见过太阳啊……
思及此,女娲笑了笑,向小小的溪泽伸出手,“那么,阿泽,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正如你阿娘所说,我会给你一个家,让你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下,”柔和的眸光凝视着小小孩童,女娲轻启朱唇:“所以阿泽,你愿意,跟我走吗?”
溪泽不答,却转眼去望榻上了无生息的蓁蓁,眼里一直含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滑出眼眶的时候,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溪泽小小的手亦是放入女娲柔软的掌心,伴随着稚嫩却坚定的声音:“我愿意,女娲娘娘。”
女娲微微点头,食指轻捻,地上的那颗珍珠顿时飞起来,引线作绳,穿过珠身。
她遂亲手将那颗珍珠挂在溪泽脖子上,轻轻抚了抚他的发,开口叮嘱:“阿泽,从今日起,你就是伏羲大帝和女娲娘娘的长子、父神嫡孙溪泽,以后你需要继承你阿爹的衣钵,守护浮生六合,所以啊,身为男子汉,是不能再哭了的。”
溪泽闻言,抬手擦了擦眼睛,碧眸透出不屈的坚韧来,却还是抿着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女娲娘娘,阿泽记住了。”
镜面骤转,又过了几万年。
女娲在小院里修剪花枝,一身素衣,面容依旧平和。
“女娲娘娘。”
女娲转头,望向小院门口的英挺男子,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你回来了,阿泽,历练可顺利?”
“自然,”溪泽走进,微微一笑,接过女娲手里的剪刀,“只是我同东华在西界时瞧着那擎天柱似有裂隙,特来跟您说一声,您上次补天的时候……”
女娲净了手,回身坐在院里的躺椅上,闻言眯了眯眼:“哦?上次……我不太记得了,也罢,待我过两日去一趟西界瞧瞧罢。”
阳光撒在女娲温婉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宁静的味道来。
溪泽却皱了皱眉,道:“可是,阿爹与我传了信,您的身子……”
“不妨碍,”女娲摆手,含笑道:“我本就是为这六合太平而生,即使陨落,也是身归洪荒,如何来便如何去了,也算是圆满了。”
这些年,她的身子愈发差下去,可还是亲力亲为教授溪泽法术,力求他配得起伏羲大帝嫡子的名号。
毕竟……溪泽是蓁蓁所出,而论起天赋,他委实……是比不上伏羲与女娲的孩子的。
思及此,女娲失笑,深觉自己是妄想了,伏羲与她……又怎么可能有孩子?
抬手遮了遮太阳,女娲视线掠过自己苍白的手指,顿了一顿,看来……她时间不多了啊……
血融之术的反噬几乎掏空了她所有的心血,连母神都不晓得,伏羲是不曾同她圆房的,那么娶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还是会死。
而这些事,伏羲都不晓得,但是……他也没有晓得的必要了。
“女娲娘娘。”
身前一道阴影遮下来,为她挡住阳光。
女娲放下半遮住脸的手,瞧着溪泽,微微笑起来:“你也不必在我这了,刚回来,去瞧瞧你阿爹和父神母神吧,他们都很想你。”
略一思索,女娲突然想起什么:“东华那孩子……虽然年纪同你差不多,可他同我一样,是混沌所生,此番被父神收作义子,怕也是这般缘故,他那样的人……神魔一念间,你若得空就好好开导他,莫让他走了魔道。”
溪泽一一应下,却还是不动。
女娲疑惑:“可还有其他事?”
溪泽抿了抿嘴,才说:“这几万年,您亲自教授我课业,把您自己所学全部授与我,倾尽所有想要我继承阿爹的衣钵,可是,女娲娘娘,您……何时把女娲石传与我?”
女娲石?
女娲微微一愣,似是不曾反应过来,女娲石是她初初补天时余下的,聚集天地之力,掌世间守护治愈之法,可……她委实是不能传与溪泽的。
若传与他,就代表……溪泽真正掌了她的衣钵,掌了一切责任使命,远远不如……
思及此,女娲摇头:“你已学会我所有能教的东西,又何必执着于女娲石?况且,我教授你,是要你继承伏羲的衣钵,而不是我的。”
一身素衣的女子面上虽苍白柔和,却带着无上坚定,见此,溪泽垂了眼,没有再反驳。
女娲说完,就不再看他,在躺椅上微阖了双眼闭目养神。
或许,就该让她连同这份使命,一起身归洪荒。
夜里伏羲便过来了。
女娲披衣掌了灯,半是迷糊的问他:“怎么这么晚突然过来了,最近洪荒不太平,你忙完了?”
伏羲阴沉着脸,直接一把夺过那灯火扔出门外,只听外头“哐当”一声,一切归为黑暗。
“为什么不告诉我,女娲,你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