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的时候,隐穆正侧支着身子瞧我,眸光潋滟,春色荡漾。
这个妖孽!
我咬牙切齿的暗骂了一句,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我昨夜……又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身下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撕裂一般。
我稍微动了一动,立刻就疼的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昨夜发生的一幕幕,陡然浮现在眼前。
琅华的指责,隐穆的相护,我又喝了些酒,这胆子委实就比平时大了些。
天呐!
我捂脸,酒后乱性……
其实我酒量和酒品一向都极好,轻易喝不醉,即使喝醉了也是安安静静的模样,压根不像醉酒的人。
况且,昨夜就喝了小半坛子,又怎么可能会醉?
一定是这个妖孽勾引我!
就在我天马行空的时候,隐穆突然开口:“我说,英明神武的苍渊之帝,你不会把我吃干抹净之后不认账吧,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一转头,见隐穆冲我挑眉,笑的得意无比。
负责?
负责你个大头鬼!我吃了亏都没说什么!你一个男人还要负责?
我怒目而视,指着他问:“亏你还身为八荒至尊,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某妖孽好看的眼睛眨巴眨巴,眨出一抹无辜的神色,他轻启薄唇,吐出的字眼亦是同他的神色一样无辜。
“不知道。”
我铁青着脸套好衣服,忍着下身的疼痛逃之夭夭。
目前这个状况……实属昨夜那妖孽动作太猛,次数太多,我得去药房寻点药物缓解一下疼痛。
不想却在药房里遇到了琅华。
我原本铁青的面色估计又青了些,一言不发的取了药,扭头就走。
手腕蓦然被拽住。
我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抬眼看他。
这一看不要紧,我禁不住愣了一愣。
明明是绝世倾城的人儿,面上却带着深深的憔悴和灰败,就如同被暴风雨打过的花儿,几欲凋零。
琅华这一晚上都干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纵欲过度。”
随着琅华轻轻吐出的四个字,我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
完了,方才他抓我手腕的时候,手指顺带扣在了我的脉上,我如今的身体状况……琅华估计是一清二楚了。
这脸丢的,委实……
我磨了磨牙,在心底将隐穆问候了八百遍,这才佯作无事的对琅华说:“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琅华沉默。
我见此,拔腿就撤。
“等等!”
我认命的止步,偏头,面上仍旧一本正经:“还有何事?”
琅华快步走到后面,取了一个纸包过来,递给我:“你少拿了一味药。”
我窒了一窒,面上亦是热了一热,却为了面子,还必须绷的紧紧的,冲他微微颔首道:“多谢。”
“千阙,我一直在想,”琅华似乎极其疲惫,眉目间带着深深倦色,就连那双碧色眸子也失了往日的神采:“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昔日还是宁铉的时候,我便知自己身份,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归位后去寻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想,我身为碧海之主,怎么也能跟幽冥司讨个人情,给你塑个仙身,生生世世留下来伴我吧。”
“后来我身为苏锦轩,却还是晚了一步,千阙,那时候你同薛墨炎已经是夫妻了,”琅华清润的嗓音顿时染上苦涩,“把灭门旧事告知与你,其实我不是没有私心的,可后来知晓你杀了薛墨炎,又自刎于他身侧,我这才明白你对他的爱。”
“而我,怕是再无可能了。”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向我靠过来,琅华继续开口:“你不知道我在浮屠城外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有多欣喜,千阙,可与此同时我的人逮住了天界那两个小仙,也得知你是北界苍渊之帝,伏羲大帝幼女的身份。”
“所以,我又能怎么样呢?”
微凉的气息笼罩过来,琅华从背后轻轻拥住我,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千阙,我们是不是,回不到从前了?”
“昨天晚上,对不起,我的话太重。”
我微微阖目,盖住眼底苦涩。
“昨夜,你没有说错,琅华,”我没有挣扎,只是身子僵的厉害,“从前是我亏欠你,可我们之间,到底是缺了缘分二字。”
我慢慢抬臂,轻轻拨开琅华的胳膊,他身上的温度极低,低到隔着衣服,仍能够令人感受到一身凉意。
我晓得,鲛人的体温,素来比常人低些,就连溪泽也是。
“就这样吧,琅华,”我抬步往外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东南西北四方之帝,至此一生,都该孤独,没有例外。”
不论是东华、溪泽、丧偶的南极大帝,还是我。
以至于令我不得不相信,这是宿命。
再回屋的时候,我赫然发觉合欢竟跪在门外头,一身露水,显然不是跪了一时半刻。
而我方才跑路的时候是用了灵力从屋顶离开的,自然……没有发觉。
脚步顿了顿,我莫名生出几分愧疚,不知该怎么面对合欢。
她是缙晔精血所化,心仪的人也是缙晔,虽认我为主,可这也是因着缙晔灰飞烟灭之前的叮咛。
我同隐穆昨夜……她必然是晓得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跪在这里。
小小的女孩子,脊背挺得笔直,倔强的跪着,一动不动。
我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还是抬步上前,迈步到合欢身后。
“跪在这里做什么?”
我俯身,低低开口。
合欢蓦然转头,大大的眼睛盯着我,脱口而出:“神尊!”
我微微颔首,向她伸手:“起来吧,看你跪的这一身露珠。”
合欢眼里骤然蓄满泪水。
她犹豫一下,还是将手放入我掌心,接力慢慢站了起来。
许是跪的实在太久,她的腿瞧上去颤抖的厉害。
我突然发觉不对:“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是天帝陛下……”合欢垂头,声音小如蚊蝇:“陛下说我僭越,让我跪在这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