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凛陡然向前一步，眉目犀利起来：“我母亲怎么了？”
族长夫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直到涂山燃扯了扯涂山凛的衣摆，低声提醒：“我母亲身子不好……”
“无妨，”族长夫人缓过神来，仔仔细细对着涂山凛又是一番打量，“本就是青丘对不住你母亲，你也该有权力知晓事情的真相。”
我托腮旁观，心想这只小狐狸消沉了这么久，每日都是一副不瘟不火的模样，如今总算是把爪牙露出来了，这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到敢从饕餮嘴里抢食的涂山凛啊。
“燃儿，”族长夫人以袖掩嘴咳了几声，挥挥手道：“你带凛儿去那边看看，顺带……跟他讲讲那桩事。”
涂山燃应下，向涂山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向前带路，涂山凛神色凝重，亦是抬步就跟上去。
“涂山凛。”我扬声，唤住他。
涂山凛步子顿住，转头望我。
我冲他笑了一笑，嘱咐道：“切不可冲动，若遇到什么及时过来寻我，本尊替你撑腰。”
涂山凛闻言，脸色缓了一缓，冲我笑了笑，“我晓得。”
我这才放下心来，刚刚特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把自称改成本尊，就是特意给涂山燃一个暗示，也提醒涂山凛，遇事不可冲动，必要时回来寻我搬救兵。
至于我嘛……
我摆出温和的笑面，“此次来青丘，听说夫人身子不好，我便特意来替夫人瞧瞧，顺便讨些凤凰花糕来解解馋，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涂山夫人似乎很是诧异，旋即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早就听说千阙神尊医术袭承伏羲大帝，甚有名望，可却不喜出苍渊，也不喜同外人打交道，家夫曾动过念头，亲自去北界请神尊出山，可却被凌霄神官拦了下来，此后就再未敢叨扰过。”
哦？我挑眉，竟有这回事？凌霄怎么没有同与我说过。
“什么时候的事？”
涂山夫人脸色黯了一黯，方启唇道：“二十万年前，那场天地大劫后。”
我了然。
那时缙晔刚刚失踪，我以为他欺骗了我，阿爹阿娘以及祖父祖母都不在人世，我心灰意冷之下回到苍渊，再不见客，亦是在此后多年后不曾踏出苍渊一步。
我示意涂山夫人伸出手腕，一边搭脉查探，一边问她：“夫人的身子，是在那场天地浩劫之后才坏下去的？”
涂山夫人望了望我，眼神突然翻滚出几分莫名的意味：“神尊这是在套老身的话？”
呃？被发现了？
我收回手，有些尴尬，遂转了话题：“夫人这个身子，似乎受过重创，又没有得到过合适的调养和滋补，心神郁结之下才愈发严重，我先开几帖药，你试试看恢复的效果，药方上虽药材不大好找，但确是极其有效的，相信以青丘之力去寻它们，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涂山夫人简单的嗯了一声，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病情：“先前病的久了，都习惯了，治不治得好也没觉得有多么重要，只是，”顿了顿，涂山夫人突然笑起来，她的笑声很沉，有一股子沧桑的味道：“神尊若是想问什么，就直接问老身，老身受缙晔太子的嘱托，对神尊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咦？
竟是这样？
我有些狐疑，难不成缙晔嘱托了涂山夫人什么事？可缙晔从来没跟我提过涂山夫人这个人啊……
仿佛看出我的疑惑，涂山夫人含笑解释：“缙晔太子是老身表姐的孩子，当年出事后，缙晔太子曾叮嘱老身，凤族必将一步步没落，指望不上，他希望老身可以带领青丘一族站在千阙神尊身后，不论出何事，都永远襄助于神尊。”
是吗？
我半垂了头，嘴角勾出一抹苦涩，“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不在了，我需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突然间，有什么在脑海一闪而过，快的令人抓不住。
不对！
我陡然抬眼，目光灼灼：“缙晔是如何晓得凤族会没落的？”
涂山夫人闻言，浑浊的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自己问到了重点。
缙晔精通卜术，这我是晓得的，可占卜一事耗时耗力，又极费心神，而他那时候晓得自己要逆转天命，必然不会有闲心去卜算一番凤族的未来。
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涂山夫人叹了口气，望我的眼神却带了赞赏，“神尊果真聪慧，怪不得缙晔太子对你……”
“罢了罢了，”她突然噤声，摇头道：“情之一字，又有谁能说的清呢？千阙神尊，你可知逆天改命的代价，不仅要自身受之，还会波及全族？”
波及全族？
我有些诧异，这么严重吗？
从前我只晓得因为此事，自己和缙晔皆受到惩处，即使我活了下来，最后仍旧无法避免沉睡七万年的岁月，而缙晔为了避免我以后的安危，怕我再出事故，于是以涅槃为代价为我作了那副妙笔丹砂，算是了了一切因果。
可原来……还有凤族全族都受到了波及吗？
我幽幽叹了口气，满满的哀愁，深深觉得自己又欠下一笔债。
这一笔笔债啊……何时才还的完？
“那么夫人的身子，也是在那时候……”
“非也，”涂山夫人摇头，“老身是因了察觉缙晔太子的意图，想要阻拦缙晔太子，从而被东皇钟所伤的。”
东皇钟？
我“腾”的一声站起来，心底掀起滔天骇浪，“东皇钟在何处？”
东皇钟同伏羲琴、女娲石、轩辕剑一起并成为上古四大神器，伏羲琴与轩辕剑是阿爹的器物，一样传了我，一样传了溪泽，而女娲石是阿娘的，如今也传与了我。
最后一样东皇钟却是祖父所造，据说有毁天灭地的灵力，不过，自我出世以来就不曾听祖父提起过，也不曾见过。
难不成，这东皇钟被凤族给偷偷收了？
思及此，我眯起眼，眸中透出凌厉来。
若真是这样，那凤族……纵然凋零，也不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