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炖蘑菇13
早饭李笑做的很简单，煮了些清粥小菜，燕飞经历了如此悲痛之事，想必也吃不下一些油腻的东西，况且燕飞一夜未眠，又将那些下属安葬，费了挺多体力，所以李笑就想做些清淡的食物。清粥做的是蔬菜粥，小菜炒了些土豆与青菜，昨个儿又买了几块干粮，于是李笑便拿出一块，放在锅上烘热，免得太过干硬，难以下咽。
做好后，阿练和李笑将饭菜端去了前院的大厅。他们除了后院到前院，燕飞正倚着门柱休息，听闻他们过来的动静，才缓缓睁开眼，去洗漱后过来帮忙。三个人在大厅摆好碗筷吃饭，前几次在这里吃饭还有说有笑，今日却是死气沉沉，三个人不发一言，各自吃各自的。
阿练原本就属于食不言寝不语的类型，一顿饭吃下来，也没觉得气氛低沉，而燕飞此时也没心思打趣说话，只有李笑，她吃着这段饭，感到了格外压抑的氛围，让她特别难受。
终于，在一顿饭即将结束之际，李笑忍不住开口了，“燕飞，我这个人本不主张报仇雪恨，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但那傀儡师为人实在过分，竟一夜之间残杀这么多条人命，做出如此十恶不赦的事，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这榕城就十分危险，我想那些百姓甘愿舟车劳顿不辞辛苦的每夜搬迁，原因就在此处。”
阿练停下了喝粥，看着李笑，也没有阻止她，只安安静静听着她说话。
燕飞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李笑停顿一晌，继续道：“虽说你的同伴都被他杀害了，你一人势单力薄，但你还有我和阿练在，我们会帮你一起抓住他。”
闻言，燕飞抬起头，情绪依然没什么变化，“你们走吧，别留在这儿，我已经跟族人发了信号，他们有看到的，会赶来此地支援。况且这本就是我傀儡师一族的事，牵扯外人终究不好，若是让你们也因此丧命，我……”
说话间，燕飞单手撑住额头，似乎有些痛苦，片刻后，他道：“这本就与你们无关，走吧，趁着天明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等一切恢复如初再来。”
李笑还想说什么，但思及阿练还有事在身，不便多留，而且他与燕飞非亲非故，没理由为他卖命。
阿练似乎也察觉到了李笑的想法，道：“无碍，耽误一夜而已，今夜会抓到他。”
李笑还没说什么，燕飞就有些激动的回道：“你懂什么，那个人已经——”
话音戛然而止，燕飞有所顾及，没再说下去。
他言犹未尽，李笑却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燕飞隐瞒了一些事，一些可能至关重要的事，但他不愿说，李笑和阿练也不会强求他说出来。
饭后，李笑和阿练收拾了碗筷去了灶屋，燕飞上街买些纸钱与蜡烛祭奠惨死的下属，三个人各忙各的。
李笑昨天买了些食材，准备做小鸡炖蘑菇和一些家常菜，李笑清点了一下食材过后，发现少了几味香料和粗盐，便想出门去买，阿练见状，忙跟在她后面。
李笑道：“白天应该很安全，你不用跟我一起去。”
阿练慢悠悠从腰间解下小酒壶，在李笑面前晃了晃，低声道：“没了。”
见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李笑也心软了，“行吧，你跟我一起去，看能买到青梅不，青梅四五月才会有，如今四月初，不知有没有卖的，若是能买到，我就再酿一些。”
阿练乖乖点头，“好呀。”
两人出门，先去了集市，清晨集市兜售蔬菜果肉的还挺多，李笑拉着阿练又买了些新鲜鸡蛋，打算晚上做蛋饼，又去近处的铺子买了香料和粗盐，买齐了做饭需要的东西，两人在两条集市街道来回晃了一圈，找了许久，才在街尾看到一位卖青梅的老婆婆。
李笑刚走近，那老婆婆便头也不抬的问：“要买青梅么？”
说罢抬头，李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昨天跟着儿子出城的老婆婆。
“是你啊，婆婆。”
老婆婆也认出了李笑就是昨天问话的人，脸色微微一变，忙低头道：“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
李笑不禁疑惑，难道自己认错了？不应该啊，她从不脸盲的。
这时候还需要另一个人的确认，于是李笑回头看向阿练，阿练并未开口，却也懂得李笑的眼神，遂点点头。
李笑这下明白了，人家这是不想搭理她，她也识趣的回道：“那我兴许认错了哈哈哈。”
老婆婆也没想到李笑这么识趣，一时语塞，片刻后，李笑道：“婆婆，我要买些青梅。”
闻言，老婆婆点点头，给李笑的布袋里装了一些，装好后称了称，随即说了多少铜钱，李笑给了几个，老婆婆收好铜钱，赶紧收拾箩筐，背着就要走，李笑见她脸色也不大好，唯恐有什么不适，正要叫住她。
不料老婆婆走得太过匆忙，没注意前方有推车过来，正巧她又回头看李笑，身体就猛地跟推车撞一块儿了，整个人一下摔地上，一箩筐的青梅圆滚滚的满地跑。
李笑见状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不料老婆婆的下身已满是鲜血，人已经浑浑噩噩，意识不清，嘴里也说着胡话，李笑离得最近，竟从她嘴里听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话。
七旬的老婆婆竟然摸着下腹，嘴里恐慌的喊着，“我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李笑瞠目，震惊的回头看身后的阿练，阿练也微微错愕，显然他也听到了老婆婆说的话。
现场围观的人，不知是谁尖叫一声，大喊“木车撞死人了”，这不喊还好，一喊过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围了上来，李笑和阿练被密不透风的围在中间。
安静的城镇见血便是大事，一时间那推车的大叔也慌了神，嘴里直嚷：“我没撞，我不是有意的，是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没撞她！”
这会儿的辩解也没什么用，毕竟现场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老婆婆倒在大叔的木车下，说不是他撞的，可信度真的很低。
看戏的围观群众有一人跳出来，一把抓住大叔，正义凛然道：“快，把他送官府，让城主大人裁决！”
言毕，大家热情高涨，顿时蜂拥而上，都跑去抓住那大叔，这阵仗登时把大叔给吓晕了，本来就昏迷了一个，现下有晕了一个，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人群外有人喊道：“让开，请让开，我是大夫。”
声音由远及近，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跟着让出的那条路，一个挎着药箱的青年踉踉跄跄走进来，青年一身素白的外衫，头戴布巾，看起来十分清朗。李笑一见，很是面熟，这不是那个明越大夫么？
明越拉了拉药箱，正不断回头向路人道歉，并表示自己是大夫，是来救命的，不是想借机插队看热闹。
李笑喊了声：“明大夫？”
明越闻声回头，看了眼李笑，眉头微微一拧，像是在思索李笑是谁，旋即，他又看到了一旁站立的阿练，好似回忆起了，有些迟疑的叫住李笑，“李……李姑娘？”
李笑嘿嘿一笑，“是我，你怎么在这儿？”
他取下药箱走来，并蹲下在老婆婆身边，先行查看了她的状态，才道：“方才在街头吃早饭，听到路人说此处有人受伤，便跟来看看，李姑娘和阿练公子又为何在此？”
阿练也蹲下，帮着李笑一块将老婆婆放平在地面，明越又转身去看了那个吓晕的大叔，稍一把脉，便察觉他并无大碍，遂抬手给他掐人中，不足片刻就把人给掐醒了。
众人见状，啧啧称奇，并有人大喊：“神医！从未见过这么快的方法令人苏醒，一定是神医！”
那人言罢，一众人先是窃窃私语，旋即，竟然涌上来围着明越，一人一语，都是些请明越去家里看病的，仔细一听，居然还有人让他去给自己家里的猪诊一诊，原因是那只猪突然没有胃口吃饭。
明越应接不暇，只能委婉拒绝，“稍后便去，稍后便去。”
李笑深知救人不可耽搁一分一秒，于是转头便给阿练一个眼神，阿练秒懂，拔出往生牙走向人群，李笑欣慰的点点头，看来阿练还是很懂他的。
谁知阿练一把拎起那个说猪出毛病的人，张口冷声问：“你家猪卖不卖？”
李笑：“……”
阿练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才会觉得是要买猪。
李笑这边走不开，衡量一番，她朝着阿练吼道：“阿练，再不散开这群人，今晚的小鸡炖蘑菇取消，你钱袋里的银子，我就全拿去买胭脂。”
对于吃货和铁公鸡的阿练，这两句话，效果非常之迅速，他身体一动不动，手臂微微向旁侧一挥，顿时一抹剑光极速掠过，紧接着，一旁草棚的四根柱子刹那碎成残渣，上面的棚顶轰然坍塌，发出巨响。
方才还嘈杂的人声，瞬间噤声，安静如鸡。
阿练眸光一凛，“凡留此地者，犹如此柱。”
话音未落，顿时人群四散，也就眨眼功夫，整条街的人都没了。
李笑道：“要知道这招这么奏效，早就该用了。”
她舒了口气，脱下外衣叠了叠，给老婆婆枕在脑后，那边苏醒的大叔见老婆婆似乎挺严重，正想撒腿跑，被眼疾手快的阿练一把抓回来。
大叔扑通跪地上，瞬间泪如雨下，“大爷，我是真的赔不起，我没有银子，穷得叮当响，若是要我给这婆婆赔银子，我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况且我家中又有年迈双亲，以及才怀孕的妻子，他们都需要我照顾，而我也是重病在身，无法医治，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银子啊。”
一番潸然泪下的说辞，明越顿时红了眼眶，道：“你走吧，我会治好婆婆，不用你管。我这里还有一两银子，你先拿去救急，若是身体有何不适，可以来我的医馆看看，不收你的银子，只管来看病就是。”
大叔闻言，立马叩头以示感谢，明越拦住他磕头，一手将银子塞到大叔手里，大叔感谢几句，爬起来就跑，明越还满脸怜悯的目送大叔跑远。
那大叔说得催人泪下，要不是李笑见识过花样碰瓷，差点就信了，她横手欲拦住对方，结果大叔根本不走她那个方向，掉头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兔子都没他跑得快。
李笑：“……”
阿练恍然大悟：“他看起来很精神。”
岂止是精神，根本没病好伐！说不定家里的一堆人都是他编造的谎言，实际上根本没那几号人物。
鉴于阿练这人没那么多弯弯肠子，李笑也就没提此事，要是提起，只怕又要揪着她经历的碰瓷事件说个不停，而她还无法解释有些东西是什么，毕竟那些都是未来世界的所有物。
明越看起来就有个圣母心，李笑也就不妨碍他施舍善心，免得让他明白这世界上骗子太多，反倒走上黑化的路线，就让他发展一下医者父母心的慈悲吧。
大叔一走，明越便走到老婆婆的身边，欲为她诊断。
这时，一旁急步走来一人，那人在距离三人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原地愣了片刻，猝然大喊一声。
“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