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10
地下暗流所处的位置除了逼仄还是逼仄，三个人一开始处的地方还能弯腰猫着身体走来走去，目下三人朝着水流方向走去，却是越走路越窄，腰也是越弯越低，等走了一截路，几乎只能蹲地上了。
阿练走在最前面，察觉空间愈发狭小，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一停下，后面跟随的李笑和明越也不得不停下。
李笑纳闷的问：“怎么了？”
阿练伸手探了探前方，大抵摸索出能如何容纳他们过去，才道：“不能再走下去，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此地昏暗难明，我们若是执意从这里找出路，前险难料，目下来看，我们掉头回去从后方寻一寻出口，才是上策。”
明越亦附和，“确实，我们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谁也无法预料这底下会发生什么。”
他言罢，阿练沉默一晌，开口道：“的确如此，方才在上面的屋子，我并非因救你们失足落下，而是被人偷袭，才跟着跌下那莫名的洞口。”
李笑一听阿练受伤，忙上前手忙脚乱摸索他身上，道：“那人伤你哪里了，严重不，疼不疼？”
阿练闻言，在黑暗中浅浅一笑，望着李笑出声的地方，满目柔情，只不过他自己并未察觉，他笑了笑，抬手捏住李笑的手，阻止她对他上下其手，压低声凑近她道：“别摸了，我没受伤。”
这句话本身是不存在任何色彩的，但经阿练这么柔声细语，再钻入李笑的耳朵，那可就不一样了，她腾地一下面红耳赤，整个人害羞地忙往后缩，手也飞快收回，不料一退就踩中身后的明越。
明越冷不丁被踩到脚尖，疼得哇哇乱叫，抱着脚在这狭小的空间窜跳，不期然，脑袋又磕在上方的岩石，疼得眼圈发红。阿练听见他的痛呼，顿时引起舒适，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遂。
不过想及李笑往后一退是直接扑入明越的怀中，阿练自然是不乐意的，他握紧李笑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轻松将李笑给圈了回来，他搂着李笑转了半圈，离明越有些距离，才松手牵住李笑，慢步朝后方走去。
这脚下是潺潺流水，李笑三人一路趟过去，布鞋早就被刺骨的寒水浸透，裙角也在水中飘荡，走了一截路，李笑觉得越来越冷，本来仅仅淹没脚踝的流水，此刻已经到了及腰的深度，李笑不得不拉停阿练。
“阿练，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水越来越深。”
说罢，一个脚底打滑，突然往水里一扎，幸得阿练手疾眼快，探手一扬，一手迅速勾住李笑的腰身，才免得她跌入水中。
李笑脸颊越发烫起来，但又困于当下环境，不得不将阿练抱住，后面的明越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明显的水荡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忙问：“怎么了？”
阿练一听他声音，莫名不悦，冷淡道：“没事，方才笑笑脚滑了一下。”
明越一早就知道阿练看他不顺眼，横竖也不必在意他对自己的冷淡，便将话头转向李笑，关切的问：“李姑娘，你没事吧？”
他一问，李笑就本着友好，回道：“没事。”
明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阿练一听，心里顿时十分窝火，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得你好像很担心笑笑的样子，这里站着两个人，你却只关注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越和李笑不知阿练心里的小九九。
“前面水极深，我们有得换路线了。”李笑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遂道：“明大夫，我们得回去，前面的路是没法走了，在水里不说，这里又黑又暗，于我们不利，万一这水中养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不好了。”
明越点点头，在流水中转身，欲往来时的路回去。
李笑拉着阿练跟上，三人又淌水回到了原地。
明越拧了一把滴水的衣角，茫然问道：“这前后都走不通，那我们应该从哪条路出去啊？”
闻言，李笑沉默，她也知道此番一直困在这里不是办法，挨上几天，还好，万一一直出不去，岂不是要死在这里，若是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她有什么脸面对穿越大军，大家都混得贼好，就她混得这么挫，有暗恋对象不敢表白，还要死在这儿。
黑暗中，阿练看不见李笑低沉的模样，不过他能感觉到，于是轻手捏了捏李笑的手，低声安抚，“笑笑没事，有我在，别怕，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明越一听，惊喜非常，“阿练，你说的是真的么？”
阿练不待见他，却也不会在这关头与他不愉快，便道：“若是几条路都行不通，干脆我们破开上方的岩石，找到坠落的洞口，那个洞口必定是最脆弱的一处，极容易攻破。”
说着，他突然止了声，李笑不禁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了。”
阿练沉默片刻，道：“怕只怕那洞口处还有人在，我被人打开来，那人不见得会让我们有机会出去，既然如此，必定会将出口封住，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此地。”
他一说完，李笑又焉儿了，这叫什么事儿，他们也没招惹什么人，为啥那人要置他们于死地，况且那人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走进那间破旧的院子，难道说自他们一入城，就全在对方的算计中？
李笑越想越心惊胆战，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有人专门散步谣言引诱他们前来姑苏，那个乞丐！那个乞丐或许也是设计的，是对方早就安排在那里候着的人，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
会是谁？
会不会是那个诡异的鬼面人？
李笑这时脑子一团乱，阿练何尝不是，他从被人打下洞口，就明白了一切，什么酒剑仙，什么承影剑，根本就是个借口，将他们引来此地的一个谎言，然而对方有何目的，要这般煞费周章，阿练十分不解。
明越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法还停留在阿练被人莫名打下来，他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朝屋中射箭，还要置我们于死地？”
他此言一出，李笑和阿练不约而同想到入了院子后，乞丐一出门，外面便有人朝内射箭，想要他们三个人的命，见不能杀死他们，才选择入内动手，不料屋中早有陷阱，这才将阿练打下去。
谜团太多，李笑觉得情况十分复杂，阿练也是如此想到，于是干脆不去思虑这件事，思想转向当下的困境。
这时，阿练思来想去道：“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我会泅水，我先从水下去前面探探路，与其在这儿苦想，不如我去试试。”
他想了想，又补道：“明越，若我……”
他顿了片刻，“若我此行有难无法再回来，烦请你替我照顾好笑笑，她……她……”
“她”了半天，他也没“她”出个所以然，倒是明越似乎有所察觉，他一拍胸脯道：“你放心，我定会把她护好，你只管去。”
李笑听闻阿练要冒险潜水探路，忙拉住他的袖口，“阿练……”
她深知自己无法阻止阿练，阿练处了抠门铁公鸡外，还有令人牙痒痒的缺点，便是执拗，犟起来，无人能阻止他的决定。
李笑咽了口唾沫，艰难又哽咽道：“你万事小心，一旦察觉危险便回来，千万千万不要冒险，待你回来，我有话同你说，你一定要回来，若是回不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阿练微微转身，在黑暗中虚抱了李笑一下，终究没落在实处，李笑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跟她这样生分，但如今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时间迫切，她不能耽误阿练。
“阿练，你要小心。”
阿练闻言，安抚的拍了拍李笑的肩头，转身走入流水深处，一头扎入。
只听一道扑通水花声，便不再有阿练的气息，李笑紧张地看着阿练离开的方向，在黑暗不见五指的地方，她难以辨别阿练的具体方位，只能靠声音判断。
明越拧了拧不断滴水的袖摆衣角，站在一处水流极少的地方，他看不见李笑，便小心摸索着过去，碰到了她的衣角，就拉着她一同站过来，但李笑略显犹豫，不过还是跟他一块儿过去了。
察觉李笑失神，明越安慰道：“李姑娘，你别担心，阿练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顶多片刻便回来了，你快过来，免得流水寒气入体得了风寒。”
明越不愧是大夫，这时候还记得身为一个大夫的职责。
李笑点点头，道：“我知道，只是一路走来，这是阿练第一次不在我身边，独自冒险。”
明越又道：“阿练他武艺高强，没什么能伤害他。”
这些全是安慰的场面话，李笑再清楚不过，只得在心中祈祷老天爷保佑阿练平安归来。
这儿又黑又湿，不见一丝光亮，李笑和明越也不知时辰，只知道站累了蹲着，蹲累了站着，如此循环往复，阿练也没回来。
时间过去越久，李笑就越担心，生怕阿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出了意外，若是在这些地方失了性命，尸骸能否再找到都是个问题。
李笑担忧地来回踱步，明越虽是眼不见心为净，但也经不住李笑这样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她这走法，简直像是在他心头挠来挠去，让他也不禁又些担心。
哗啦——
略平静的水面突然发出一声晃荡。
李笑惊喜的看着出声的方向，忙问：“阿练！”
却无人回答。
明越警惕地皱起眉头，忙将李笑护在身后，一双冷眸骤然看向出声那处，仿佛穿透黑暗瞧清了暗处水面的东西。
那不是阿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