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顾凉音的声音清晰地从地下传到上面来，让一众清醒的人类紧张不已：“该不会出事了吧？！我们需不需要到下面看看？”
王衡云自然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仍然由着邱非扶着，站得笔直地盯着地下的方向：“我们去了只会画蛇添足。”
他知道，最懂顾凉音的，恐怕只有那个守护了她几百年深情无比的丧尸王了。
“痛的话就继续咬我！”北沉主动把手递到顾凉音嘴边，对方痛得直叫，不假思索地就咬住了他的手，力度极其地大。
北沉自然是不怕被咬的，他虽然渐渐回来了人类的属性，好歹依旧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
顾凉音咬着北沉的手，慢慢地在他怀里滑倒，躺在了地上，冷汗把刘海都打湿了，贴在她的额头上像紊乱的一条条小蝌蚪，她的脸色也一下子惨白许多，唇色亦不例外。
单薄的皮肉之下，血管清晰地暴露出来，让她看起来更加惹人心疼。
这些画面只有北沉一个人看到，心简直要疼死了，恨不得分担所有的痛苦到自己身上，顾凉音的痛苦，和他有很大关系。
北沉不停地为她擦着汗，再一看肚子，竟然有种蠢蠢欲动的错觉。
可他知道不是错觉，对方是真的要出来了。
衣服终于被完全撑破，顾凉音的肚子暴露在空气之中，室内的低温似乎并没有袭击她的打算，一致乖乖地东躲西藏。
其实不过是热度的功劳罢了。
北沉再次把手放在了肚子上，来回地抚摸安慰着，想借此消减顾凉音的痛苦，若是仔细看的话，顾凉音的表情在他伸出手放上来的那一刻，就忽而舒缓了很多很多。
于是，当北沉想移开手去擦她额上的汗水时，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不肯他离开自己的肚子，仿佛放着就会减轻疼痛一样。这和北沉的初衷是一致的。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顾凉音呢喃着，让人不知她是在说北沉的人还是北沉的手，又或许二者兼具。
肚子的温度不断攀升，已是到了连北沉都觉得烫手的地步了，他紧张地看着顾凉音，真的恨不得代替她承受痛苦。
两人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声音交叠，带出精神力来，约摸振奋了些许。
竟然这么困难……北沉盯着肚子，不断地用手抚摸着，感应着里面的情况，百感交集。
快出来吧，饶是他再怎么有毅力，都禁不起这样的精神折腾啊。
他的凉音啊，他的凉音，对不起，让你痛苦了。
北沉想着念着，渐渐伏下身，将额头贴在上面，地面的颤抖越来越频繁，他已无心分散去想其发生的缘由，一心一念都在顾凉音身上。
看不到尽头的痛苦，同时折磨着三个人。
这里是哪里？
顾凉音试着划动了四肢，很快便在这黑暗的空间游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身体轻盈得不像话。
她游动着，徜徉着，感觉自己忘了很多事，但是又不想回想起来。
就在这里，永远地快乐下去吧。
『你确定？』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顾凉音吓得呛了一口气，咳得半死，才调整过来呼吸，咳出眼泪的模糊视线里，却已不是一片黑暗。
明亮的光线，圆滑的线条，白色的天花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是那间实验室。
猛地意识到这点，顾凉音想动弹，才发现自己毫无力气。
她回到那个中断的记忆里了，此时已被打了麻醉剂。
拼命用视线搜索着什么，顾凉音终于等来顾凭的身影，对方拿来了一个培养皿，放在平台的一边，身上是装束整洁的手套和头套、口罩，露出的双眼看着她，体味不出一丝亲情的温度。
她看见对方朝自己弯了眉眼，明明是在笑，却只让她感受到了恐惧。
父亲……不要……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剖开，顾凭的手套上鲜血淋漓，但他十分地平静稳定，安静地做着一切。
顾凉音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只得看着父亲将培养皿里的东西植入了自己的子宫内膜，眉眼间都是兴奋。
当顾凭准备缝合的时候，顾凉音看见自己的肚子开始自动粘合，就像拉链被拉上一样，父亲瞪大双眼，终于按捺不住，扯下口罩俯下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说道：“凉音啊，哈哈，我们成功啦！”
顾凉音哭不出来，身体明明毫无知觉，她却感觉十分难受，心上的难受。
她的父亲，疯狂到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手。
实验进行到后半段，即将结束，顾凭帮顾凉音把衣服重新穿回去，自己到另一边慢慢地清理，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顾凭！你这个疯子！你对凉音做了什么！？”
来者往顾凭身上扑去，掐住了他的喉咙，眉目都是暴怒不已的神色。
是顾凉音的母亲，宋秋扇。
她掐着自己的丈夫，直掐得对方喘不过气翻起白眼，再没力气爬起身的时候，才松开手，满脸泪水地跑过来顾凉音这边：“凉音！凉音你怎么了……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妈妈来晚了……”
痛哭不已，她抱住顾凉音，一刻不停地道着歉。
由于麻醉剂还没过去，顾凉音没法动弹，软趴趴地在她怀里缓慢地呼吸，叫宋秋扇看了更加心痛。
她猛地起了身，把顾凉音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平台上，再看向地上咳嗽的顾凭时，眼里满是决绝的神色。
宋秋扇拿起平台边的手术刀，朝顾凭走去，越走越快，抓过顾凭的双手，在他的掌心上各自捅了一下。
顾凭痛得大叫，两只手流血不止，他窒息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就看到妻子决绝地盯着他，手上拿着染血的刀，另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这位平日做派温和的女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无药可救，动起手来十分干脆，她抓着丈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凉音，妈妈爱你。”
门被轰隆地合上了，什么开关被开启，整个实验室都开始进入超低温环境，并且轰隆隆地转动，往下。
在母亲开门的那一刻，顾凉音听到了丧尸饥饿的吼声，和母亲若隐若现的，嘴角绝望的笑意。
流了血的人类，将半点不剩地被丧尸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