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过,北沉在那次巨蟒的经历后,有过一瞬间的记忆残影,而残影里就是一条冲出地面的蛇。
他们很肯定这条蛇是三百年前的蛇,因为如今的环境里,蟒蛇也是存在于野生地带,很少出来,更何况它还是冲出地面的,这就跟实验室突然出现十分相似。
都是从地面突然冲出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人类的实验,是在地下进行。
他们将这些信息交换,而王衡云也肯定了其正确性:“当时的实验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和隐秘,的确是在地下建造的实验室进行的,但是这些实验室都是固定在地下的,不像刚才那座能够移动。”
“那么我们记忆中的蛇,便很有可能是动物实验体之一了,按照你刚才给出的说法,这条蛇很可能是导致丧尸潮的源头之一。”顾凉音脑子运转飞快,嘴上也停不下来。
但是对方摇了摇头:“之前我说过,所有的信息都存在错误的地方,因此这条信息也有错误之处,老师他认为,这条信息经过了祖先自私的改动,很可能不是动物袭击的人类,而更可能是……”
说到这里他心一痛,联想到了研究员腕表的非人道缺陷,这两个方面,都体现了他们人类的无比自私。
“更可能是什么?”顾凉音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说话都有些抖,所以说人类的自作自受不是指实验导致的动物暴走,而是指……
她闭了闭眼,感受到手被北沉坚定地按着,来了几分勇气。
“更可能是将人体也作为了实验的直接对象。”
王衡云的话不起不伏,在这宽敞的接待室中回响着,带来几分切肤的冷意。
此时此刻,人类居住地。
两天前的游行示威给中心地区通往首领大楼的路段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而首领许桑自那天起就再也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一直处于休养的状态。
出去了十多天的敢死队也在游行进行半天后回来,原本是隐秘回归的,但是人潮实在太大,要隐匿身形何其困难,所以“敢死队损伤惨重”的错误讯息就这么传了出来。
原因就是有人看到了昏迷的邱非被队友背着,一行人疲惫不堪,而领队的王衡云居然不在队中,实在让人无法不联想严重的结果。
在回到居住地的时间里,邱非被立即送到了医院救治,虽然并无皮外伤,却一直昏睡不醒,疑似精神层面出现了比较大的创伤,这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而其他队员由于不清楚游行的起因,在一开始前往许桑所在地时费了好一番劲儿,本来就认知崩塌的他们听到了游行呐喊的内容,竟有几分相向的意思。
人类长久以来困于对丧尸的刻板印象而不自知,筑造高墙抵挡袭击,却不知丧尸早已进化到改变本能的程度,不再吃人类了,这样愚昧的闭目塞听,到底应该算谁的过错?
甚至说是全人类的过错都不为过吗?
游行过去了半天,他们才回来这里,不知许桑会是怎样的状况,毕竟他还病痛缠身。
当一行人来到许桑的房间,准备汇报情况时,他们看到了比之过往老态龙钟的许桑躺在床上,虽说闭着眼,手中却不曾将拐杖放下,正在被病痛反复折磨着。
这时,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位首领,而仅仅是一个老人。
老人将近九十高龄了,为了人类重建家园的事业奋斗了一生,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老态,即使是在生病期间。
而现在,他躺在那里,单薄得可怕。
说到底,他们这些子孙后代,不过是祖先恐惧的受害者。
如此紧要的时刻,得力的王衡云却不在身边,这群智勇双全的人竟有一时的迷茫。
直到楼下传来镇压的声音。
游行的人有了带头的代表,那就是之前问过许桑问题的那个年轻人,他的情绪奋起激昂,好像总有用不完的力气,思维又比一般人刁钻,一时竟收获了大部分人心。
时间回溯到许桑与之对峙的时刻。
问出一句惊涛骇浪的话后,这位年轻人扬了扬下巴,极其胸有成竹地等待着许桑的哑口无言。
而他引以为傲的这段静默时间,其实是许桑刚刚好的病痛再次复发了,许桑强忍了倒下的念头,直视着他,感受着心头聚集的寒意:
“不知所谓。”
短短四个字引起了人群的轩然大波,可若不是许桑心寒至极,他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年轻人再度发力:“那好,请您告诉我们,之前出去的夫妇,他们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终究是像当初所预料的一样,这件事引发了大众的猜疑,形成了社会现象,而许桑选择不公开,就是因为想赶在此前将顾凉音带回来,稳定人心。
他固来的信念里,“希望之母”占了绝大部分的重量。
然而王衡云他们还没回来,自己只能尽力撑多一阵了。
那对年轻夫妇的事,谁都怪不了,看起来就是一桩诡异的事件,因为找不出怪罪的对象,他们只能默认是丧尸所为,但是一旦公开,丧尸的恐惧会打垮这些群众的心防,终日惶惶不安。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许桑决定了:“那对夫妇串通了控制高墙的内部人员,擅自带着孩子出去墙外,我们尽力出去搜救,只救得回孩子,两位大人不见踪影。”
话里疑点很多,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游行的人数很多,众说纷纭,虽然大致的想法和面前的领头人无异,但是人心善变,他要的,就是让每个人都考虑到不同的可能性,从而散去。
“您的意思是,那对夫妇的做法是自作自受?”领头人说话十分尖锐犀利,“还有,既然是失踪了,为何你们出动以后还找不到,难道不是私自判定死亡吗?不是畏惧于丧尸的行为才回来的吗?如果不是的话,请您告诉我,这座高墙的作用,到底还有什么?”
果真是刁钻得很,许桑眼神一沉,病痛侵袭着意识,他看着这群人议论纷纷,原本缠绕在心头的寒意溜了出来,传遍了全身,让他的身形晃悠不止,就要从轮椅上滑下。
“许老!”秘书惊叫一声,及时扶住了他,见他脸色极差,意识即将消散,不由愤怒地往楼下吼了一句,
“许老一直以来都是为的你们,你们以为现如今的安定是怎么来的!”
人群安静了,可这位一向文静的女秘书奋力的挽救,只换来了更加心寒的结果。
她眼里看见的,满满都是这些人冷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