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许桑的心跳在看到来者后渐渐恢复了平稳，他努力地睁着双眼，看着顾凉音和北北两人走过来，身体激动得微微发抖。
老人毕生的信仰，此时正向他走来，犹如天使敞开翅膀的怀抱。
他等了那么久，撑了那么久，终归是值得的。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两人的身份，但都默默地让开了路，就连知晓情况的庖棘，都扶着王衡云起来，后者主动让医生换一间病房待着。
门被带上后，整个房间仿佛都安静了。
唯有心电图机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证明许桑的顽强。
顾凉音走过去，一把抓住许桑的手，对方掌心的枯瘦粗糙宛如老树的表皮，深刻得让她差点哭出来：“许老……”
“我可以帮他维持多几天的健康，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北北把手放在许桑胸口，微微运力，瞬间一股温暖的力量涌进许桑的心间，让他惊喜而感动。
“可以摘掉吗？”看见许桑示意她摘掉氧气罩的眼神，顾凉音问道。
北北点了点头，帮忙一起摘了。
老人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到半空无影无踪，他怔愣了一下，由于之前肺部也有毛病，他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这就是他的力量。
许桑看向北北，另一只空荡荡的手伸了出来，看来是要跟北北握手。
他很激动，每一个动作都是颤抖无比的，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
顾凉音看得出来，她望向其中的主角北北，看出对方没有接触的意思。
“北北，我知道你还留有心结，但是许老他，为了你奋斗了将近一个世纪，你能不能稍微地握一下，哪怕只是碰一下也好？”顾凉音牵住北北的手，另一只抓着许桑的，等着他的回复。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人类机会？”
“北北……”
“啊，不过，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北北抿了抿嘴角，握了上去。
树皮般的手瘦得看得出骨架，此时正把他的手轻轻地包裹着，可以说几乎无力。
就像羽毛一样，别人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散掉呢。
这样一个人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才会执着于寻找他们——他和顾凉音。
人类果然都是同样的蠢货。
北北一直抿着唇，他能感受到许桑在看自己，细致得像在看一件心爱的藏品，终于让他没法忍耐地移开了手：“够了。”
“嗯，谢谢你。”顾凉音加上许桑的份一起道了谢。
她知道，许桑一直在找的，是自己，更是自己体内的北北。
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后者，只是让顾凉音“希望之母”的形象建立起来，因为提前知道北北的话，不会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寻找，他也没法见证历史留下来的救世主。
许桑一直把自己当做救世的使者，属于背后推一把的类型，因为这个，他坚持到了现在。
尽管浑身病痛、老态龙钟。
“许老，您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问出口后顾凉音才意识到不可行，许桑太虚弱没法开口，她看向北北，发现对方没有解围的意思。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我不会帮你。”
北北虽然别扭，好歹给了顾凉音提示，顾凉音顿了顿，按照想到的方法，握紧许桑的手，默念道：『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有一段时间是无声的，顾凉音以为没用，正要苦恼，就听到许桑虚弱的声音：
『我终于…见到了你们两个……』
差点错过对话，顾凉音振奋起精神，继续问他：『既然您不方便接待我们，我们也只好不请自来了。』
顾凉音用了比较欢快的语气，没办法，她不想让氛围继续沉重下去。
『哈……我也说过…一样的话……』对方似乎笑了一下，缓了缓又说，『你们……是我的信仰……』
『许老……』
顾凉音抓着他的手，转头对北北说：“他说，我们是他的信仰。”
“人类罪恶的产物也配叫信仰吗？”北北不由自嘲道。
听到他这么说，许桑又激动起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顾凉音就听到他急急地回复：『不是…不是这样的！』
『您慢慢说！不要着急！我们都听着。』顾凉音赶忙安抚他的情绪，责备地看了北北一眼。
『你们……只是被迫背负这样的名头……即使我也愚蠢地把你们冠以信仰的名号，但是，我很久以前就猜测，你们或许，从来就不是为了特定目的而诞生的。』
『许老，您的意思是……』顾凉音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由思考起来。
她想起之前的记忆梦境里，父亲对北沉的态度，他们当时和北沉的相遇压根就是巧合，而巧合得发指的是，北沉那个时候刚好在变成丧尸，而且还是丧尸王候选。
沉迷于实验研究的父亲，恰好就遇上了北沉，对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上佳的实验原材料提取处，恰好也和他手头上研究的东西契合性极强。
那么多的恰好，让顾凭毫不犹豫地提取了北沉的骨髓血细胞，从里面提取培养体的父辈基因，和顾凉音的结合在了一起，从而有了北北这样的存在。
但是许桑说，这个实验，除了原材料和北沉有关，其他部分，包括初衷，很可能都和丧尸潮无关。
他们只是刚好在那样的一天，刚好遇在一起，刚好满足了条件，从此立下羁绊。
所以关于实验的信息才会那么少，因为那根本就是父亲的个人行为，实验室之所以没被发现，也是父亲私自建造的结果。
是这样的吗？
那么实验室平台之下的黑洞，又到底连接着什么？
顾凉音的脑子有些混乱，她努力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总算平复了些许情绪：『许老，您想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其中还留有疑点，不好定论，您看，我们现在，不也化解了人类的危机么？这就说明我们的存在，和人类还是有关系的。』
『……我一直在想，您的父亲和母亲，当年做的项目内容，具体都是什么，才会有后来这个实验……』
许桑睁大着眼，努力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顾凉音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父亲顾凭和母亲宋秋扇的形象，不由一阵心痛。
是啊，他们到底是在研究什么呢？